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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 Vol. 39 >Issue 6: 889 - 900

DOI: https://doi.org/10.13284/j.cnki.rddl.003197

论文

越南工业区空间格局及产业发展特征

  • 胡雪峰 1, 2 ,
  • 王兴平 , 1 ,
  • 赵四东 1
展开
  • 1. 东南大学 建筑学院,南京 210096
  • 2.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上海分院,上海 200050
王兴平（1970—）,陕西宝鸡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城乡规划和“一带一路”空间规划,（E-mail） 。

胡雪峰（1992—）,男,浙江平湖人,硕士,助理规划师,主要从事产业规划、境外产业园区研究,（E-mail）huxuefengnj@163.com;

收稿日期: 2019-06-08

  要求修回日期: 2019-10-10

  网络出版日期: 2019-12-26

基金资助

国家重点研发计划战略性国际科技创新合作重点专项：境外产业园区规划技术合作研究与示范应用(2016YFE0201000)

版权

版权所有，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摘编本刊文章，不得使用本刊的版式设计。
收起

Spatial Pattern and Industrial Development Characteristics of the Industrial Zone in Vietnam

  • Xuefeng Hu 1, 2 ,
  • Xingping Wang , 1 ,
  • Sidong Zhao 1
Expand
  • 1. School of Architecture,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6, China
  • 2. China Academy of Urban Planning & Design Shanghai Branch, Shanghai 200050, China

Received date: 2019-06-08

  Request revised date: 2019-10-10

  Online published: 2019-12-26

Copyright

Copyright reserved © 2019
Fold

摘要

工业区是越南经济增长的主要阵地,也是中越共建“一带一路”和深度实施产能合作的关键载体。通过收集和整理越南工业区基础数据,采用GIS、SPSS分析技术,运用核密度分析、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相关性分析等分析方法,分析了越南工业区空间分布特征以及产业集聚特征,并探究其形成机制。结果表明：1）越南工业区呈现出显著的空间极化,两翼集聚,中间凹陷的分布格局。2）越南工业区空间分布呈现区域交通导向和社会经济发展导向,历史缘由、自然地形、宏观指引、区域交通设施、社会经济条件是影响越南工业区空间分布的主要原因。3）越南工业区产业呈现南翼以轻工业为主导,北翼以加工型重工业为主导,中部以采掘型、原料加工型重工业为主导的分布特征。4）越南工业化起步晚、水平低,是形成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导的主要原因;南北分治、政府宏观引导,是造成南翼、北翼、中部产业格局差异的主要原因。

关键词： 工业区; 空间格局; 制造业; 越南

本文引用格式

胡雪峰 , 王兴平 , 赵四东 . 越南工业区空间格局及产业发展特征[J]. 热带地理, 2019 , 39(6) : 889 -900 . DOI: 10.13284/j.cnki.rddl.003197

Abstract

In the new era of globalization, China’s high-level openness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led to a new round of industrial upgrading and spatial restructuring in the world under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Vietnam has become a new area of international capacity cooperation and industrial transfer and re-agglomeration. The industrial zone is the principal unit of Vietnam’s economic growth. It is also the key carrier of Sino-Vietnamese joint construction of “the Belt and Road” and deep implementation of productivity cooperation. The research on Vietnam’s industrial zones has attracted the attention of international and domestic scholars and shown rich achievements. However, insufficient attention has been paid to the spatial pattern, industrial differentiation, spatial production, and agglomeration mechanism of Vietnam’s industrial zones. By collecting and collating the basic data on Vietnam’s industrial zones using GIS, SPSS analysis technology, nuclear density analysis, exploratory spatial data analysis, correlation analysis, and other analysis method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Vietnam’s industrial areas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types and explores its formation mechanism.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1) Vietnam’s industrial zone shows a significant spatial polarization distribution, with distribution of wings and depressions. 2) The characteristics of regional transportation orientation and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orientation distribution in Vietnam’s industrial zones, historical reasons, natural topography, regional transportation facilities, planning guidance, and socio-economic conditions are the main factors affecting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Vietnam’s industrial zones. 3) The industrial characteristics of Vietnam’s industrial zones show that the south wing is dominated by light industry, the north wing is dominated by processing heavy industry, and the central region is dominated by mining-type and raw material processing heavy industries. 4) The industrialization of Vietnam is late and low, which is the main reason for the formation of labor-intensive industries. The division of the north and south and the macro guidance of the government are the main reasons for the differences in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of the south wing, north wing, and central region.

Key words： industrial zone; spatial pattern; manufacturing industry; Vietnam

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
全球化新时代,“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高水平开放和高质量发展引领全球新一轮产业升级与空间重构,东南亚成为国际产能合作和产业转移及再集聚的新兴区域。越南位于东南亚的中南半岛东部,地处太平洋、印度洋海上交通要冲,战略地位十分突出,素有中南半岛的“重要门户”之称。近年来,越南一直保持较快速度的经济增长,平均增速在6.5%（越投网,2017）,而制造业是越南GDP贡献率最大的行业,工业区作为承载制造业发展的主要空间载体,在越南经济和社会发展乃至国际合作关系中的地位日趋提高。随着“一带一路”和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从倡议共识转入实质建设阶段,特别是越南龙江工业园、越南中国（海防-深圳）经济贸易合作区等中越产能合作平台的持续发展,激发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转移至越南工业区发展,促使越南工业区成为中越共建“一带一路”和深度实施产能合作的关键载体,受到两国业界、学界、政界的高度重视。
从中外共建工业区研究视角看,学术界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工业区领域的研究主要聚焦在非洲,包括沈正平等（2018）、赵胜波等（2018）等学者对“一带一路”沿线中国境外合作工业区空间分布和建设模式的分析,王兴平（2015）、陈宏胜等（2015）对中非共建工业区规划技术和发展效益的研究中指出,中非共建工业区已成为非洲经济发展和城镇化建设的重要动力;但对东南亚区域的研究仍然相对薄弱,孟广文等（2019）分析了越南龙江工业园区投资效益,指出依托廉价劳动力优势,投资效益最好的是劳动密集型企业。从国别研究视角看,越南工业区研究已经引起国际和国内学者的关注,形成了较为丰富的成果,包括Dzung等（2017）、范公职（2013）、金辉（2018）评估了越南工业区投资吸引力,指出政治因素与治安的稳定、地理区位、土地租赁价格、基础设施建设、园区管理水平等要素是影响工业区投资能力的关键因子;Saleh等（2017）采用结构方程模型（SEM）评估了越南工业区吸引跨国公司投资能力,指出市场导向的政府政策和文化是影响跨国公司投资的主要因素;Le（2018）将越南工业区产业发展划分为劳动密集型产业、重化工产业以及高科技产业3个阶段;吕亚军（2013）对越南工业区进行了整体分析,指出其仍处于发展初期,存在地区分布不平衡、发展层次较低等问题。工业区是我国企业“走出去”再集聚的关键空间载体,也是越南产业和城镇空间生产与再生产的重要地域,对比既有研究成果可知,目前研究仍不充分,对越南工业区空间格局及其产业分异、工业区空间生产与集聚机制的关注不足。
笔者在参与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的过程中,曾多次前往新顺出口加工区、西贡高新技术园区、中越龙江工业园、东兴和凭祥跨境经济合作区、越南本土工业区、中越共建工业区以及边境工业合作区等地区实地调研,并与越南工业区管委会、中国商会等部门进行深入座谈,积累了越南工业区发展、规划、空间布局等领域的一手资料。因此,本文以越南328个工业区为研究对象,利用GIS空间分析方法,从空间分布和产业特征等方面综合分析越南工业区发展特征,以期为中越工业区发展与合作等相关研究和实践工作提供参考。

1 研究对象、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1.1 研究对象与数据来源

越南共有58个省和芹苴、岘港、海防、河内、胡志明市5个直辖市。根据越南政府2008-03-14通过的29号决定,工业区是指专门从事工业产品生产和为工业生产提供服务的各种业务,具有明确的地理边界,并根据文件的条件、程序成立（范公职,2013）。截至2017年7月底,越南共建立了328个工业区,现状总用地面积9.63万hm2（驻越南经商参处,2017）。本研究的工业区包括4种类型：专业化工业区、综合工业区、出口加工区和高科技园区。
依据美国经济学家钱纳里（1989）对工业化进程的划分,将工业化阶段划分为6个阶段。2015年越南人均GDP 1 950美元,三次产业比值为17.0∶33.3∶39.7,越南处于工业化初期向工业化中期过渡阶段。
基础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驻越南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①(① http://vn.mofcom.gov.cn/;)、越南总统计局②(② https://www.gso.gov.vn/Default.aspx?tabid=217;)、越南中国商会③(③ http://www.vietchina.org/;)、越南投资网④(④ http://cn.vnone.com/htm/gyqmap.html。)等网站,数据信息包括工业区名称、位置、成立年份、用地规模、主导产业等。将每个工业区视为空间点,借助Google Earth、CAD、GIS等软件,通过地址信息标记每个工业区的信息,得到越南工业区空间分布（图1）。
图1 越南工业区分布

资料来源：越南投资网、越南中国商会等网站。表1,图4、5、6同。

Fig.1 Distribution of Vietnam industrial area

1.2 研究方法

1.2.1 核密度分析 核密度分析方法能利用数据样本空间属性研究样本空间分布特征,通过区域中点密度分析点的空间分布特征,能直观、简洁地反映空间集聚情况（Berke, 2004）。将越南工业区抽象成点要素,通过GIS核密度分析对越南工业区的空间分布及集聚情况进行研究,以等值线表示工业区空间变化趋势,核密度越高的区域,表示开发区空间集聚性越强。核密度估计可以表示为（禹文豪 等,2015）：
$f(s)=\sum\nolimits_{i=1}^{n}{\frac{1}{{{h}^{2}}}}k\left( \frac{s-{{c}_{i}}}{h} \right)$
式中：f(s)是计算空间位置s处的核密度函数;h为距离衰减阈值（即带宽）;n为与位置s的距离≤h的要素点数;k函数表示空间权重函数;s–ci表示估计点s到样本ci处的距离。核密度估计有2个关键参数：空间权重函数k与距离衰减阈值h。
1.2.2 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 通过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可揭示研究对象的空间分布规律。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的核心内容是通过全局自相关分析和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对空间关联模式进行度量与检验,其中全局Moran’s I值反映的是越南整体工业园区空间关联模式,而局部空间自相关指标能反映越南各省市工业园区数量与周边省市之间的关联程度（马晓冬 等,2004）。
1）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全局空间自相关是测度空间自相关的全局指标,包括Moran’s I、Geary’s C等指标。本文主要基于Moran’s I指标进行分析,计算公式为（Longley, 2005）：
$I\text{=}\frac{n\sum\nolimits_{i=1}^{n}{\sum\nolimits_{j=1}^{n}{{{w}_{ij}}({{x}_{i}}-\overline{x})({{x}_{j}}-\overline{x})}}}{\sum\nolimits_{i=1}^{n}{{{({{x}_{i}}-\overline{x})}^{2}}\sum\nolimits_{i=1}^{n}{\sum\nolimits_{j=1}^{n}{{{w}_{ij}}}}}}$
式中：I为Moran指数;n为研究区域总量;Wij是空间权重矩阵; ( x i - x ¯ ) 值代表该省市i的工业区数量与邻近区域内所有省市平均规模的差距;xi和xj为某个属性特征x在区域i和j上的观测值。
Moran’s I的值域一般在[-1, 1]之间,>0表示空间呈现正相关,即表明变量值高的地区与值高的地区相邻,或者变量值低的地区与值低的地区相邻;Moran’s I<0表示空间呈现负相关,即表明变量值高的地区与值低的地区相邻;Moran’s I=0时,表示变量值在空间不相关,即呈现随机分布状态。
2）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Moran’s I统计值是一个全局指标,只能说明越南整体空间的集聚特征,而不能详细解释局部地区空间上的差异。当需要进一步分析是否存在某些省市工业园区数量的高值或者低值的局部空间集聚时,就需要引入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方法。局部空间自相关可以分析每个空间单元与周围空间单元之间局部空间关联度。主要指标有Gi统计量（Getis et al., 1992）、Moran散点图（Anselin, 1996）、空间联系局部指标LISA（Local Moran’s I）（Anselin, 1995）等指标。其中,空间联系局部指标LISA具有最直观的空间可视化效果,因此本文采用LISA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方法,用于测度每个空间单元与周边空间单元的属性值之间的显著性程度,其计算公式为（Anselin, 1995）：
${{I}_{i}}\text{=}\frac{({{x}_{i}}-u)}{{{m}_{0}}}\sum\nolimits_{j}{{{w}_{ij}}({{x}_{i}}-u)}$
式中：m0=Σi(xi–u)2/n,xi为某属性特征x在区域i的观测值;u为所有观测值的平均值。当局部Moran’s I达到显著性水平时,其空间表现形式共有4种：空间单元与周边区域属性值都较高,用HH表示;空间单元与周边区域属性值都较低,用LL表示;空间单元属性值较高,周围区域属性值较低,用LH表示;空间单元属性值较低,周围区域属性值较高,用HL表示。

2 结果分析

2.1 工业区空间集聚特征分析

2.1.1 工业区空间集聚度分析 越南工业区呈现大集聚小分散的分布模式,在空间上呈现“一南一北”双中心的分布特征,形成南北两翼凸起,中间凹陷的方向性递减格局（图2-a）。南部以平阳省、胡志明市、隆安省为核心形成工业区发展主核心,北部以北宁省、广宁省、河内市为核心形成工业区发展次核心,中部以岘港市为核心形成发展节点。从产业集聚区来看,越南东南部、湄公河三角洲地区是工业区发展主核心,红河三角洲是工业区发展次核心,越南工业区分布呈现两头强中间弱的不均衡分布特征（图2-b）。
图2 越南工业区核密度分析（a）和工业区分布与产业集聚区关联（b）

资料来源：根据工业区数据绘制。

Fig.2 Kernel density analysis of Vietnam industrial area (a) and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industrial zone distribution and industrial zone distribution (b)

越南条带状的空间形态,与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具有很高的相似性。通过对比可知,在空间分布上,越南工业区集聚呈现南北强中间弱,而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呈现中间强南北弱,形成以长三角地区为主核心,环渤海地区、海西地区为次核心的分布特征。在集聚程度上,越南工业区集聚程度明显强于中国东部沿海地区,集中在几个主要的省市,而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工业区在更大尺度上体现集聚特征,呈现“遍地开花”的空间分布特征（高超 等,2015）。工业区是全球化产物,全球化是工业区模式形成的重要驱动力（王兴平 等,2018）。一方面,越南空间形态呈条带状,在中部地区国土面积狭窄,发展腹地受限,而中国东部沿海地区的长三角地区拥有广阔的发展腹地;另一方面,中国沿海地区是环太平洋工业化的主要阵地,同时长三角地区地处沿海经济带和长江经济带的“江海交汇”处,是国际贸易和国内贸易转换地。而越南面向南海地区,越南沿海地区是区域通道性地区而非区域经济枢纽地区。因此,在工业全球化格局中,中国沿海地区比越南占据更高的经济地位。
越南是中国境外产业园区投资和建设的重要国家,截至2017年,中国大陆已在越南投资建设了4个共建工业区（表1）。从空间分布来看,建设时间较早的2个工业区位于胡志明市周边,处于越南南部工业区主核心区域;建设时间较晚的2个工业区位于河内市周边,处于越南北部工业区次核心区域,而中部地区尚未建设有中越共建工业区。
表1 中越共建工业区汇总

Tab.1 Summary table of the Vietnam Construction Industrial Zone

园区名称 建设时间 建设地点 所处区域位置 规划面积/hm2
铃中出口加工区 1992年 胡志明市 南部主核心 326.37
龙江工业园区 2007年 前江省美荻市 南部主核心 600
深圳-海防经济贸易合作区 2008年 海防市安阳县 北部次核心 200
越南天虹海河工业区 2014年 广宁省海河县 北部次核心 3 100
2.1.2 工业区空间自相关分析
1）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
通过计算得到越南各省市工业园区数量的全局Moran’s I统计值,可以看出,越南各省市工业园区数量通过了0.0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即其Z值为5.783 835,>1.96,且Moran’s I值>0。这说明越南各省市工业园区不是随机分布,而在空间上呈现较为显著的集聚趋势,存在显著的正向空间自相关性,即拥有较多（或较少）工业园区的省市与其他同样拥有较多（或较少）工业园区的省市相邻。
2）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
运用LISA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方法得到越南各省市工业园区分布的Moran显著性。结果表明,越南大部分省市自相关不显著,但在胡志明市周边区域,工业园区分布呈现显著的HH集聚形式,该区域包括胡志明市、永隆省、平阳省、平福省、同奈省、巴地–头顿省6个省市,这说明工业区空间分布具有区域集聚效应。从空间来看,该区域以越南经济中心胡志明市为中心,依托胡志明市良好的经济基础、雄厚的工业基础、便捷的对外交通等优势条件,通过空间集聚效应,周边省市永隆省、平阳省等都集聚了数量较多的工业区,从而形成工业区HH的集聚状态。
2.1.3 工业区空间集聚特征综合分析 自1986年越南效仿中国走“革新开放”之路以来,越南政府同样采取了以工业区为主要载体的工业化道路,高度重视工业区的发展和建设,鼓励和扶持外资企业入驻和外来工业区建设。从工业区的空间布局来看,越南工业区分布存在明显的非均衡发展格局,首都河内市地区以及经济中心胡志明市地区成为全国经济发展的第一梯队,特别是胡志明市地区,存在明显的集聚和带动效应,是显著的区域发展增长极。综观越南社会经济发展阶段,目前尚处于倒“U”模型发展的“上半场”,非均衡发展策略是该阶段的主要发展思路。

2.2 工业区空间集聚机制探析

2.2.1 历史缘由 历史上,越南曾受多个国家控制,加剧了南北区域差异性。越南南部地区曾是法国的殖民地,因此在开放程度上相较于北部更高,经济也相对更发达。18世纪后期,法国占领越南,将越南划分为南圻、中圻、北圻3个部分,推行“分而治之”的殖民政策。《日内瓦协议》签订后,以17°N为临时军事分界线,将越南划分为南北2个部分。直到1976年,越南才实现全国统一。分而治之的历史原因,造成越南北部、中部、南部的开放程度、经济基础、工业基础差异性较大,各板块之间的联系性较弱,导致越南北部、中部、南部经济发展相互独立的状况,工业区在各板块内集聚发展。
2.2.2 自然地理条件受限 一方面,工业区分布受地形影响。越南地势西高东低,境内3/4为山地和高原,北部和西北部为高山和高原,中部多山多峡谷,东部沿海地区为平原,地势低平,河网密布。因此,越南西部地区、北部地区、中部地区不适合开发建设,因而东部沿海地区以及南部地区成为越南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的主要阵地。另一方面,越南地形狭长、中部狭窄,地域间交通联系不便,工业区均衡分散分布不利于管理和相互联系,因此造成工业区主要集聚在南北两头。
2.2.3 政策、规划的宏观指引 越南政府通过确立政策制度和中长期规划,以宏观调控手段,促进越南工业区集聚发展。从政策制度来看,1986年以来,越南历届党代会的决议形成了发展工业区的一贯主张,充分肯定了发展工业区对实现工业化目标的重要意义,这也是今后制订工业区发展规划和政策的重要依据;1997年颁布的政府36号文决定,提出打造工业区、出口加工区与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决定;2008年颁布的政府29号文决定,对工业区管理规则进行修订（吕亚军,2013）。一系列政策制度的出台,充分保证了工业区在越南工业化进程中的地位与作用,为工业区的快速发展提供了保障。在中长期规划方面,2009年出台了《越南城市体系发展总体规划2025年》（Vietnam’s Urban System Development to 2025）（MLT,2015）,提出了《2050愿景》（Vision to 2050）,提出打造胡志明市地区、河内市地区以及岘港市地区三大重点经济区,在经济发展上发挥主导性增长极作用,并且优先发展城市化地区,为工业区空间集聚提供了宏观方向的指引。
2.2.4 港口、铁路等交通设施影响 越南西侧与老挝、柬埔寨接壤,东侧、南侧临海,其工业区的空间分布呈现明显的沿东海岸分布的特征,特别是在北部红河三角洲的广宁省、海防市以及越南中部的广平省、承天-顺化省、岘港市等地区,工业区沿海分布特征更加明显。越南工业区的沿海分布特征与越南的地理条件密切相关,在逾3 000 km的海岸线上共有100多个港口,其中,胡志明港（又称西贡港）,是越南南部最大的港口。海防港是越南北部进出口货物的中转站,也是越南北部最大的港口（翁羽,2007）。越南沿海港口为越南货物运输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也促进了沿海地区工业区的发展。将越南各省市工业区数量与港口数量建立相关性分析,结果表明,其通过了0.0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显著性为0.014,同时皮尔森相关系数>0,表明越南各省市工业区数量与港口数量呈现较为显著的正相关,说明越南工业区沿海集聚程度与沿海港口具有较高的相关性。
铁路是越南重要的交通基础设施,随着泛亚铁路的持续推进,未来将通过铁路设施串联越南主要省市,强化各省市之间的联系,也将进一步压缩越南与中国的时空距离。通过GIS软件中缓冲区功能,对越南工业区分布与越南境内铁路进行耦合性分析。结果表明,工业区分布与铁路在空间上存在显著的关联,多达128个工业区分布在铁路10 km缓冲区以内,占越南全部工业区39%（图3-a）。而多达205个工业区分布在铁路30 km缓冲区内,占越南全部工业区62.5%（图3-b）。
图3 越南工业区分布与铁路10 km缓冲区（a）和30 km缓冲区（b）耦合

Fig.3 Distribution of industrial area in Vietnam and coupling of 10 km(a) and 30 km (b)buffer zone

2.2.5 社会经济带动效应 为了探讨工业区数量与当地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关系,从社会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基础设施建设3个方面构建9项评价指标,分析其与工业区数量之间的相关性（表2）。结果表明：从社会发展水平来看,各省市工业区数量与当地城镇化率、人口数量、劳动力数量呈现正相关,工业区数量与城镇化率呈现正相关,说明工业区的建设、发展与当地城镇化进程息息相关,工业区建设促进了城市人口的集聚,而城市人口集聚进一步带动工业区发展;工业区数量与人口数量、劳动力数量呈现正相关,说明当前工业区多为劳动密集型产业主导,工业发展主要依靠劳动力。从经济发展水平来看,各省市工业区数量与工业总产值呈现显著正相关,说明工业区集聚度与经济发展具有较高的一致性,也进一步证明工业区是越南工业发展的主阵地;而工业区数量与项目数量、注册资本总额相关性比较低,说明项目、资本投入与工业区数量相关性较低,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主导的工业区数量较少。从基础设施建设来看,工业区数量与道路网长度呈现正相关,而与铁路网长度相关性较低,说明当前越南工业区物流发展更多依托公路运输,铁路运输还有较大的发展潜力。
表2 越南工业区数量与社会经济发展相关性分析

Tab.2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number of industrial zones in Vietnam and socio-economic development

项目 社会发展水平 经济发展水平 基础设施建设
城镇化率 人口 人口密度 劳动力 工业总产值 项目数量 注册资本总额 道路网长度 铁路网长
皮尔森（Pearson）相关 0.389* 0.411* 0.303 0.426** 0.725** 0.167 0.269 0.400* -0.103
显著性（双尾） 0.016 0.01 0.064 0.008 0 0.315 0.102 0.013 0.538
样本数/个 38 38 38 38 38 38 38 38 38

注：1）*在0.05的显著性水平下相关性显著（双边检验）;**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下相关性显著（双边检验）;2）资料来源：根据越南2017年统计年鉴计算。

3 工业区产业布局发展特征

3.1 产业布局特征分析

3.1.1 产业发展总体特征 梳理越南工业区现状主导产业,主导产业主要是第二产业,产业门类丰富,行业种类多样。越南工业区产业门类较广,几乎涵盖所有主要行业,既有纺织服装、化工、建材、金属、木材加工等传统产业,也有电子信息、航空设备、半导体等新兴产业（表3）。
表3 越南工业区主导产业

Tab.3 Leading industry of industrial zone in Vietnam

产业类型 主导产业门类
第二产业 食品加工、机械制造、纺织服装、汽车零部件制造、建筑材料、农产业加工、设备制造、电子产品、包装、摩托车生产、木材加工、金属、信息、家具制造、塑料制造、药品制造、非金属制造、物流、化学、软件、精密仪器、通信设备、电器制造、工业品、新材料、造船、医疗器械、玻璃、航空设备、半导体
第三产业 物流仓储、旅游服务业、房地产、软件服务、人力资源培训
统计工业区主导产业频次,分析发现,在328个工业区中,主导产业频次排名前5的依次为纺织服装、食品加工、机械制造、汽车零部件制造、电子产品加工,超过50个工业区将其作为主导产业（图4）。这5项产业均为劳动密集型产业,表明目前越南的工业发展主要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技术密集型产业、资金密集型产业发展相对滞后。
图4 越南工业区主导产业频次

Fig.4 Frequency of leading industries in Vietnam’s industrial zone

3.1.2 两翼工业区产业发展特征 越南工业区呈现南北两翼的空间特征,其中,南翼是工业区集聚度最高的地区,是工业发展的主核心,主要包括越南东南部和湄公河三角洲的部分省市,以胡志明市为核心,周边地区主要包括平福省、同奈省、前江省、巴地-头顿省等10个省市,共计工业区107个。统计工业区主导产业的频次,南翼工业区主导产业频次排名前5依次为纺织服装、机械加工、电子产品、化肥、食品加工（图5）,可见其发展类型以轻工业为主导。其中,中国浙江投资的龙江工业园位于前江省,是中国在越南建成的最大规模工业园区。龙江工业园以纺织服装、机械电子、建材化工为主导产业,截至2017年,园区共引入42家企业,为前江省提供了约10 000个就业岗位,园区年工业产值约占前江省工业产值的25%,园区生产的皮革制品已经占领越南市场75%的份额。
图5 越南南翼、北翼工业区主导产业频次对比

Fig.5 Frequency of leading industries in the South Wing Industrial Zone of Vietnam

北翼是工业区集聚的次核心,主要为红河三角洲地区,以河内市为核心,周边地区主要包括北宁省、海阳省、河西省、兴安省等10个省市,共计工业区53个。统计工业区主导产业频次发现,北翼工业区主导产业频次排名前5依次为机械制造、汽车零部件制造、摩托车生产、纺织服装、食品加工（见图5）。
越南南翼与北翼工业区产业统计结果与《2010年越南工业区发展规划》（越南国家计划委员会,1996）中提出的产业发展基本吻合,该规划提出越南南部工业区以发展机械、肥料、化工及食品加工产业为主,北部工业区以发展机械、汽车、摩托车、纺织服装、皮革、食品加工、金属、建材及重机械为主。同时,在胡志明市及周边已出现服装业、软件制造业等产业集聚现象（Riedel et al., 2005）。2010年胡志明市、同奈省和平阳省3省有1 399家服装企业,集聚了越南57%的服装企业;该地区电子产品制造企业有83家,而河内市仅18家（Shozo et al., 2010）。可见,越南北翼工业区以重工业为主导,且主要是加工型重工业,特别是汽车制造业,在河内及其邻近地区已形成汽车制造业产业集群。而南翼工业区发展类型以轻工业为主导,特别是纺织服装业高度集聚。
3.1.3 中部工业区产业发展特征 越南中部是工业区分布呈现小集聚的节点,相比越南南北两翼,中部工业区的数量明显较少。越南中部主要以岘港市为核心,周边主要包括广平省、广治省、承天-顺化省等7个省市,共计27个工业区。统计工业区主导产业频次发现,中部地区产业发展频次排名前5依次是机械制造、汽车零部件制造、石化、船舶、炼油（图6）,可见中部工业区产业发展类型主要是重工业,特别是采掘工业和原材料工业发展占主导。越南中部产业统计结果与《2010年越南工业区发展规划》（越南国家计划委员会,1996）中提出的产业发展基本吻合,该规划提出越南中部得益于天然深水港,以发展石化、造船、炼油设备等工业为主。
图6 越南中部工业区主导产业频次

Fig.6 Frequency of leading industries in the central industrial zone of Vietnam

3.2 产业格局形成机制探析

3.2.1 工业化起步晚,错失第一次工业革命浪潮
越南工业化起步晚,工业化发展道路曲折。历史上,越南曾受多国控制,在殖民统治下,民族工业发展滞缓,产业结构畸形;北越独立后,又经历了30年战争;南北越统一后,越南照搬“苏联模式”,过激的政策使越南工业化陷入停滞的局面;1986年革新开放后,越南才逐渐走上适宜本国国情的工业化发展模式（张奥博,2014）。殖民、战争、过激的政策,使得越南比东亚发展中国家推进工业化时间晚了近30年,错过了东亚第一次工业化发展浪潮,造成整体工业化水平较低,产业层次较低,产品附加值较低,以产品加工、组装为主。
3.2.2 南北分治,造成工业基础差异性较大 北越独立时期,效仿苏联模式,建立以高度集中为特征的计划经济体制,产业发展门类偏重于钢铁、冶金工业、机械等重工业,忽视农业和轻工业的发展;而20世纪60年代,南越仍在美国统治下,建立以美国援助为主的资本主义经济模式,相对自由,重视农业和轻工业的发展（张奥博,2014）。北越、南越由于长期分治,其经济基础和工业发展基础差异性较大,北部地区重工业基础相对较好,而南部轻工业技术相对更为成熟。
3.2.3 工业化水平低,经济对外依赖性较高 一方面,自2006年越南加入WTO以来,政治稳定、投资环境日益改善,逐渐成为全球投资的热土,使越南逐渐融入到全球产业链环节中。然而,投资到越南的产业多为产业链末端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产业层次和产品附加值较低（曹原 等,2011）。另一方面,越南经济本底较为薄弱、工业基础较差、工人劳动技能较低,在工业化进程中,仅有人口红利、廉价劳动力为最大优势,在此情况下,越南鼓励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同时劳动密集型产业也将创造大量就业岗位,满足越南该阶段的工业化发展需求。
3.2.4 政策、规划的方向性引导 越南政府通过确立政策制度、出台中长期规划、提供产业政策支持3方面的保障,以自上而下的宏观调控手段,促进越南产业集聚发展。在政策制度方面,1997年提出打造工业区、出口加工区与高新技术开发区;2008年对工业区管理规则进行修订;2009年以中央财政预算支持工业区基础设施建设（吕亚军,2013）。在中长期规划方面,2007年提出发展机器支持产业,规划在河内、北宁、永福、兴安、同奈、海防、巴地头顿、西宁、平阳和岘港建设机器支持产业集群;2010年提出纺织品工业总体规划,规划在兴安与隆安、岘港、平阳建设3个纺织原料中心。在产业政策方面,为资金、技术、人才提供支持,如《2001—2010年越南纺织服装业加速发展战略》（驻越南经商参处,2003）指出,园区内投资该领域的国内企业,50%的资金由政府提供年利率仅为3%的优惠贷款,贷款期限为12年。

4 结论与讨论

通过收集和整理越南工业区基础数据,采用GIS空间分析技术,研究了越南工业区空间分布格局以及产业集聚特征,并探讨其形成机制。结果表明：1）越南工业区分布呈现显著空间极化,两翼集聚,中间凹陷的分布格局。以湄公河三角洲、东南部地区形成工业区集聚主核心,红河三角洲地区形成工业区次核心,中部地区工业区集聚程度较低。2）越南工业区空间格局的形成受多方面因素影响,其中,南北分而治之的历史原因,北部、中部、西部多山的地形限制,这是导致越南工业区南北集聚、东密西疏的直接原因;相关政策与规划的陆续出台,为工业区集聚提供了宏观方向指引;工业区空间分布与铁路、港口等区域交通设施存在明显空间耦合,工业区空间密集程度与各省市社会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水平、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具有较高的一致性。3）越南工业区产业特征呈现南翼以轻工业为主导,北翼以加工型重工业为主导,中部以采掘型、原料加工型重工业为主导。4）越南工业区产业格局的形成受多方面因素影响,其中,工业化起步晚、工业化水平低等原因,造成越南工业区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导;越南南北分治的历史缘由,加之政府自上而下的宏观引导,是造成越南南翼、北翼、中部产业类型产生明显差异化的主要原因。
经济学家认为,传统产业的集中,是经过分散后的再集中,集聚地多为专业化的小城市（吕亚军,2013）。而越南的传统产业高度集中于大城市及其周边,这种与理论偏离的现象,是越南产业集聚进程与现代工业发展形势不相适应的体现,会使大量中小城市失去发展机会,也不利于全国城镇体系的形成。在社会经济发展的初期,通常会采取非均衡的发展策略,优先将各类生产要素、技术力量投入到资源禀赋高、回报率高的区域,区域间回流效应大于扩散效应（Myrdal, 1944）;持续的外部投入和空间集聚作用,将促进某些产业或某些地区成为带动区域发展的增长极,即形成产业增长极和城市增长极,形成非均衡的区域发展格局（Perroux, 1950）;区域间的发展差距会在经济发展初期持续扩大,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区域间的差距会逐渐减小,形成倒“U”走势（Williamson, 1965）。因此,建议越南通过规划手段,逐步引导工业区在更大尺度集聚,缩小区域间发展差距：首先,鼓励中等城市发展,如在越南中部地区依托岘港市,强化周边城市与岘港市在交通、产业、信息等方面的联系;其次,加快边境地区对外开放进度,如加强越南北部边境广宁省、谅山省、高平省等地区与中国边境地区的产业合作;最后,鼓励和支持外方工业区入驻,通过引入新兴产业,实现现有产业的转型升级。
越南是中国境外产业园区投资和建设的重要国家,建议中国境外产业园区布局选址聚焦大都市周边“高值低价区”,注重工业区与港口、公路和铁路站点的邻近性,其中铁路运输是越南未来发展潜力最大的交通运输方式;在产业发展规划方面,建议发展与当地优势产业同一产业门类但不同生产环节的产业,注重产业分工,构建上下游产业链。越南是刚迈入工业化国家的缩影,对处于该阶段的国家而言,应依托工业区空间分布的正自相关性,首先引导工业区在区域内集聚,形成增长极,再逐步向周边地区扩散。
受数据获取的完善程度限制,部分问题不能详尽阐述,在此基础上还有待深入研究的内容有：1）梳理工业区建设时序,分析工业区历史演变特征,归纳工业区历史演变规律;2）工业区分布与铁路、港口的相关性仅从空间角度入手,并未考虑实际货物流通和运输量;3）产业分布特征目前仅从产业类型进行梳理,未来可进一步研究某一类产业在空间上的集聚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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