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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 Vol. 41 >Issue 6: 1325 - 1337

DOI: https://doi.org/10.13284/j.cnki.rddl.003407

旅游地理

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基于游客感知视角的要素结构辨识和认知机制解析

  • 王铭杰 , 1 ,
  • 孟凯 , 1 ,
  • 张世泽 2 ,
  • 李雯婕 3 ,
  • 唐佳欣 1 ,
  • 王辰露 1
展开
  • 1. 海南大学 旅游学院，海口 570228
  • 2. 苏州大学 中国特色城镇化研究中心，苏州，215021
  • 3. 爱丁堡大学 艺术学院，英国 爱丁堡，EH8 9XP
孟凯（1986—），男，河南开封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为旅游地理与乡村旅游，（E-mail）。

王铭杰（1998—），男，浙江温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区域规划与乡村旅游，（E-mail）；

收稿日期: 2021-07-20

  修回日期: 2021-09-06

  网络出版日期: 2021-11-16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41901176)

海南省自然科学基金(418QN207)

海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 [HNSK (JD) 17-08]

收起

Rurality and Rural Tourism Attraction: Element Structure Identification and Cognitive Mechanism Analysis Based on Tourists' Perception

  • Mingjie Wang , 1 ,
  • Kai Meng , 1 ,
  • Shize Zhang 2 ,
  • Wenjie Li 3 ,
  • Jiaxin Tang 1 ,
  • Chenlu Wang 1
Expand
  • 1. College of Tourism,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570228, China
  • 2. Center for Chinese Urbanization Studies of Soochow University, Suzhou 215021, China
  • 3. College of Art, the University of Edinburgh, Edinburgh, EH3 9DF, the United Kingdom

Received date: 2021-07-20

  Revised date: 2021-09-06

  Online published: 2021-11-16

Fold

本文亮点

在旅游研究领域中，乡村性被普遍认为是乡村旅游的核心吸引力。然而，现有研究基本没有从游客感知视角对乡村性要素结构进行辨识，未能展现游客对乡村旅游吸引力的认知逻辑，也无法体现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之间的关系。因此，在游客感知视角下，使用VEP和半结构访谈相结合的质性研究方法，对受访者提供的乡村照片以及相对应的访谈内容进行编码归纳。研究发现：1）乡村性要素可依据游客视觉、听觉、触觉、味-嗅觉和定位系统构建乡村性结构，并可从中归纳出“本底乡村性”和“植入乡村性”两种类型。2）在乡村旅游的过程中，游客在个人主观层面存在“核心—边缘”结构的感知特征，其中“核心乡村性”和“边缘乡村性”两者之间界限模糊，且存在相互转换的可能。3）在游客感知视角下，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之间存在“感知系统—乡村性要素—乡村性景观—乡村旅游吸引力”为逻辑主线的认知机制，认为乡村旅游吸引力虽然可以以本底乡村性构成的本底性景观为基础，但同时也是一个复合的结构，由本底乡村性、植入乡村性组合而成的本底性、植入性和融合性景观综合构成，其中尤其不能忽略融合性景观对乡村旅游吸引力的营造作用。

本文引用格式

王铭杰 , 孟凯 , 张世泽 , 李雯婕 , 唐佳欣 , 王辰露 . 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基于游客感知视角的要素结构辨识和认知机制解析[J]. 热带地理, 2021 , 41(6) : 1325 -1337 . DOI: 10.13284/j.cnki.rddl.003407

Highlight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conomy and the improvement in quality of life, the need for leisure tourism is increasing. Rural tourism, which can fulfil people's need to stay away from the city and pursue leisure, has been favored in recent yea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ourists and the market, it is precisely owing to the unique characteristics of rural areas, formally called rurality, that people's psychological needs for rural tourism are met. Many scholars at home and abroad believe that rurality, which differs from the city lifestyle, and originated in the countryside, is the core attraction of rural tourism. However, most studies on rurality are concentrated in the field of geography, and relevant scholars have attempted to set up a scale to evaluate rurality or use social semiotics to interpret the connotation of rurality. However, extant research is still unable to identify the elements and structure of rural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ourists' perception, failing to show tourists' cognitive logic in the rural tourism experience or reflec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urality and rural tourism attraction. To solve these problems, this study utilizes the qualitative research method combining visitor employed photography with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s, based on the five sensory perceptual systems proposed by Gibson (including the visual, auditory, tactile, taste-smell, and basic orienting systems). A total of 202 rural pictures and corresponding interview texts provided by 20 interviewees were coded to identify the elements and structure of rurality and illustrate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of rural tourism attra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ourists' perception. The main conclusions are summarized as follows. (1) First, as per tourists' perception, the rurality structure contains 234 elements and 42 categories, and further summarized into two core dimensions: basic rurality and implanted rurality. (2) Second, in the process of rural tourism, tourists rank rurality elements according to their attractiveness intensity, showing the "core-marginal" perception characteristic of their personal subjective level. Notably, the boundary between core rurality and marginal rurality is blurred, and the possibility of mutual conversion exists. (3) Third,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of rural tourism attra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ourists' perception follows the logical development of "Perceptual system—Rurality elements—Rurality landscape—Rural tourism attraction."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se logical clues, the study finds that although rural tourism attraction can be based on a basic landscape, it is also a composite structure, composed of basic, implanted, and integrative landscapes. The core attraction is mostly exerted by the integrative landscape. Overall, the study reveals the elements and structure of rural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ourists' perceptions in the tourism context and analyzes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of rural tourism attraction. The research expands and enriches the study of rurality, especially in the field of tourism. Moreover, it plays a guiding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destinations and suggests that rural tourism developers take active steps to create integrative landscapes for tourists.

随着现代生活观念深入人心，人们有了越来越多的休闲需要，乡村旅游的休闲方式恰能满足人们逃离城市喧嚣，追求闲适娱乐的广泛需求，近年来备受青睐。与此同时，旅游发展带动乡村经济转型和脱贫致富的案例不胜枚举（郭鲁芳，2005；楼嘉军 等，2009；侯兵 等，2010；陈佳 等，2017），乡村旅游已经成为推动新型城镇化的重要动力，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路径（林峰，2013；刘沛林，2015；陆林 等，2019）。
与现实中乡村旅游的蓬勃发展对应，乡村旅游的相关研究成果也在逐年增多，乡村性更是成为热点话题。现有的乡村性研究主要集中于地理学领域，主要围绕两类问题展开：1）尝试构建乡村性的量化标准，包括人口数量、经济状况、土地利用等多项指标，以此衡量城乡时空发展差异（龙花楼，2009；孟欢欢 等，2013；孙玉 等，2015；梁中雅 等，2016）。2）借符号、象征和意向等社会表征，建构人文和后现代视角下的乡村性内涵，以此刻画乡村概念（Woods, 2005；陶玉霞，2015；吕祖宜 等，2017）。从旅游的角度来看，国内外学者一致认为，正是因为乡村的独有特质，即区别于城市、根植于乡村的乡村性的存在，才满足了人们远离城市喧嚣，亲近乡村自然的心理需求。因此，乡村性是乡村吸引游客的基础和旅游发展的核心吸引力（Cloke et al., 1992; Browne, 2001；尤海涛 等，2012）。然而，当前涉及到旅游情境的乡村性研究多采用“拿来主义”，直接借鉴地理学领域的成果，套用其评价角度和判定标准分析乡村性的强弱和其对旅游吸引力的影响，没有关注到游客在乡村旅游进程中的认知过程，在乡村旅游的现实层面存在应用意义上的缺失。
实际上，现有研究始终没有解决在旅游情境下乡村性具体内涵的本体论问题，因此，无法就乡村旅游的吸引力作出标准统一的具象化科学探讨，导致相关结论混乱甚至冲突。为此，本研究聚焦于旅游情境，通过VEP和半结构访谈相结合的方法，尝试探讨乡村性的构成要素，各要素之间存在的结构关系，以及游客对乡村旅游吸引力的认知等问题，并深入分析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之间的关系。以期完善和发展乡村性理论，为乡村旅游目的地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实践指导。

1 文献综述

1.1　乡村性的概念源起

“乡村”和“城市”是两个二元区分的概念，对人类社区的不同生活方式具有较强的解释力，乡村地理学（rural geography）伴随着“城乡差异”的讨论而逐渐发展起来，并在上世纪80年代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学科得以确立和巩固（Mormont， 1990； Bell，2000）。为了更准确地定义“乡村”，Cloke等（1986）提出了“乡村性”（rurality）的概念，并创建了“乡村性”指标（index of rurality），该方法摒弃了只使用人口数量作为判定标准，丰富了包括人口密度、人口变化、移民数量、居住设施、职业结构、通勤能力和与城市中心的距离等多项指标。这些指标通过权重确定和方程计算，划分出5种乡村区域类型：极度乡村（extreme rural）、中度乡村（intermediate rural）、中度非乡村（intermediate non-rural）、极度非乡村（extreme non-rural）和城市（urban）。此后，Halfacree（1993）、Harrington等（1998）、Woods（2005）、Edwards等（2011）、Nelson等（2021）对乡村性的方法与要点、指标选取、权重设置和类型边界的确定进行了补充研究，进一步完善了乡村性作为评判指标的科学性。
国内关于乡村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地理学界，张小林（1998）最早引入乡村性的概念，认为城乡之间是连续的，并不存在断裂点，所以在一定地域内考察乡村性质的强弱（其对立面就是城市性的弱强）比起不断划分过渡地带的做法更具操作性和可比性，但并未对乡村性的具体测度和应用进行深入研究。随后，相关研究尝试构建乡村性指标体系，并对其进行度量，以此来描述和分析乡村发展的时空差异。龙花楼等（2009）结合熵权法和线性加权法，通过综合耕地变化速率、乡村人口变化率、一产就业比例、农地产出率和农业劳动生产率5个指标来计算乡村性指数（RI），以此对中国东部沿海地区乡村发展类型进行评价。之后多位学者在此乡村性指标体系的基础上因地制宜地增加了包括经济发展水平、财政能力、公路密度、人均粮食产量、人均用电水平、医疗水平、教育水平在内的多样化指标，使用定量化方法对安徽省、浙江省、广东省和东北地区的乡村发展类型、乡村性强弱分异和乡村性影响因素进行研究，以此展现乡村时空发展变化（孟欢欢 等，2013；陈阳 等，2014；孙玉 等，2015；梁中雅 等，2016）。

1.2　乡村性的研究转向

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工业化、城市化、全球化、旅游化等相伴而生，乡村社会在这些动力的作用下发生着变迁和重构（Urry, 1990; Hoggart et al., 1995; Lanfant, 1995; Held, 1999; Gray et al., 2001; Bruinsma, 2003；吴丽娟 等，2010；孟凯，2016）。乡村重构的过程不仅包括人口变化、景观变化等可视的部分，还包括乡村经济结构、社会结构的深层重构，这是在社会经济发展要素重组、城乡人口流动等内外因素相互作用下发生的一个复杂而多元的过程（蔡运龙，2001；刘彦随，2007；龙花楼，2012；刘沛林 等，2012；解芳芳 等，2020）。在乡村重构背景下，城乡界限越来越模糊，辨识城乡差异愈发复杂，尤其是在文化转向和后现代转向的学术思潮下，乡村性出现了认知上的差异。
其一，人文地理学的文化转向激起了乡村地理学家对乡村性探讨的热情（Woods, 2005）。学者们提出了社会表征的定义方法，即不需要抽象出一种具体的方法界定乡村，乡村仅为一个词汇，存在于日常生活中人们所理解的概念。因此，没有必要区分城市和乡村在社会经济结构等方面的差异，而是注重探讨是哪些象征、符号、意向使人们产生了乡村的想象并对之产生认同（Halfacree, 1996；李红波 等，2015；范学刚 等，2016）。这种定义无疑提供了一个更灵活、更具有解释力的方式：乡村性成为了一种社会建构，并且可被描述；乡村成为了当地居民参与的，充满特有社会价值、道德价值、文化价值的空间世界（Hoggart et al., 2001）。基于这种定义方法，一个地方之所以成为乡村并不是因为其经济水平、人口密度或其他结构特征，而是因为无论是生活在此还是生活在别处的人们都把它建构为乡村，并赋予其乡村性的内涵（Short, 1991; Bunce, 2003）。所以，乡村性逐渐发展成为一种社会建构，不同的人基于不同的视角对乡村性的理解会存在较大差异（Bell, 1994; Little et al., 1996）。
其二，在社会发展引发学术思潮的后现代转向下，乡村性更强调一种多元化和异质性意义上的不断生产和再生产的动态过程，“混杂性”成为理解日益复杂乡村性的有益视角（陶玉霞，2015；吕祖宜 等，2017）。在“混杂性”视角的影响下，学者并不关心乡村性被作为是一种乡村本身既有的，且能够被人为设定的指标所分类描述的一般化性质的传统认识，而更看重在乡村空间、社会、权力等多种关系影响下，乡村性的差异化动态生产过程（Ph -ilo, 1992；张机，2015；金利霞 等，2020）。因此，受到后现代主义和结构观点的影响，如何建构与再现乡村性成为主要焦点，传统意义的乡村性本身并不牢靠。

1.3　乡村性在旅游领域的相关研究

在旅游领域的相关研究中，国内外学者基本认同乡村性是乡村旅游的本质属性，代表了大多数乡村旅游地能够向游客提供的主要功能（Bramwell et al., 1994；何景明，2003）。刘德谦（2006）指出：乡村旅游的核心内容应该是乡村风情，包括风土（特有的地理环境）、风物（地方特有的景物）、风俗（地方民俗）和风景（可供欣赏的景象）4个方面。何景明等（2002）认为乡村性是界定乡村旅游的关键，并对乡村性作了较为全面的归纳，认为乡村性由当地的人口地域、土地利用类型和社会文化3大特征构成，据此形成自然风光、农场观光和民俗风情等乡村旅游主要类型。由此可见，乡村被普遍视为保存了更多本真事物和文化传统的地方，乡村性与其所发展构成的乡村要素及乡村景象共同构成了乡村旅游的核心吸引力。在乡村旅游发展过程中要尽可能保持乡村性和保留乡村意象（池静 等，2006），而保持乡村性的关键是小规模经营、本地人所有、社区参与、文化和环境的可持续（冯淑华 等，2007）。随后，多位学者关注游客视角，构建了包含乡村景观感知、乡村乡村文化感知、农业经济感知、社区参与感知在内的多维度乡村性感知指标体系，并将其用于探索乡村性感知和游客行为之间的影响关系（魏鸿雁 等，2014；徐洪，2015；孔艺丹 等，2019）。但乡村性感知指标体系中的各维度及其包含题项仍借鉴地理学领域的乡村性指标，并未体现游客感知的真实内涵。

1.4　文献述评

综上，现有的相关研究大多是对乡村性的评价和度量。虽然很多学者意识到了乡村性在旅游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尤其是作为乡村旅游核心吸引力的重要功能，并在此基础上构建出一些乡村性的评价角度和测评模型。但这些研究没有在旅游情境下对乡村性进行本体论层面的探讨，在乡村旅游的现实层面存在应用意义上的缺失。此外，乡村性既然被普遍认为是乡村旅游赖以生存的核心吸引力，那么作为体验者的游客，对旅游情境中乡村性及吸引力的感知是最具有说服力的。然而已有研究缺乏从游客感知视角对乡村性要素结构进行辨识，不能体现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之间的关系。因此，本研究基于游客感知视角辨识乡村性的要素结构并解析吸引力的认知机制，深入分析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之间的关系。

2 分析框架与研究方法

2.1　感知系统分析框架

以往具身视角下的研究主要依据官能分析思路展开，通常就游客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体验中的一种或几种进行分析（Pan et al., 2009；谢翠玲 等，2015；谢彦君 等，2021）。但旅游者的不同感官总是同时、相互作用，五感之外的本体觉、运动觉在旅游体验中同样发挥重要作用，强调单感官体验存在过度分析的弊端（Chow, 2009）。为解决此问题，本文借鉴认知心理学家Gibson（1966）提出的感知系统模型，将人体感知分为视觉系统、听觉系统、触觉系统、味-嗅觉系统、基本定位系统五大系统（表1）。其中，视觉系统和听觉系统在功能上与传统的视觉感官、听觉感官基本一致；触觉系统的感受器官包括肌肤、肌肉、关节，因此除了传统触觉感官中强调的触摸感外，温度、疼痛、压力和运动的感觉都是触觉系统的重要部分，这弥补了传统五感分析框架中对本体觉、运动觉等身体感知的忽视；味-嗅觉系统整合了传统的味觉感官和嗅觉感官，原因是味觉和嗅觉经常同时发生作用因而很难分开讨论；基本定位系统是以大脑为作用对象，通过前庭器官配合身体与外部世界达成交互，刺激人体在运动速度、时间、空间和方位感发生变化时做出相应的生理反应（Pfeiffer et al., 2014）。该感知系统理论模型可为在游客感知视角下深入解析乡村性结构和乡村旅游吸引力认知机制提供科学的分析框架。
表1 Gibson感知系统理论模型

Table 1 Gibson's theory model of perceptual system

系统名称 感知方式 感知器官 感知来源
视觉系统 视觉 眼部机构 环境光的变化
听觉系统 听觉 耳蜗器官 空气中的震动
触觉系统 触觉 皮肤、关节、肌肉 组织形变、关节确认、肌纤维
味-嗅觉系统 味觉、嗅觉 口腔、鼻腔 介质组成
基本定位系统 身体信息 大脑前庭器官 重力和加速度

2.2　数据来源

由于乡村对游客产生吸引的景观由多种要素融合嵌套而成，难以将其简单剥离，因此采用“游客使用图片”（Visitor Employed Photography, VEP）和半结构访谈相结合的质性研究方法进行。该方法由游客在旅游过程中拍摄照片，并由研究者根据照片进行访谈、记录和分析，从而更为直观地呈现旅游中的乡村性要素结构，以此深入探究乡村性与乡村旅游吸引力之间的关系。
在受访者的选择上，首先邀请旅游经验丰富的25名游客，并询问其曾经是否有过乡村旅游的经历以及是否在乡村旅游中收获了记忆深刻的游玩体验，最终筛选出20名对乡村旅游持积极态度，且在近一年有过2次及以上乡村旅游经历的受访者作为研究对象。为保证照片样本的多样性和差异性，在受访者提供照片前对其进行指导，强调不对提供照片的数量、拍摄内容和所在乡村地点作具体限制，照片中拍摄到的事物既可大到整个村落布局、山水景观，也可以小到乡村中的一块石头、一株花草，凡是受访者认为在曾经的乡村旅游过程中产生吸引的乡村景观均可纳入提供照片的范围，目的是希望收集的照片样本和访谈内容能够尽可能涵盖各种类型的乡村旅游地，并且尽可能包含对游客产生吸引的乡村性要素。
在收回照片后，对照片样本进行统一编号，并针对各个受访者提供的照片展开半结构访谈，指导他们对照片内容进行描述诠释，了解照片中乡村的何种要素对其产生吸引感知。访谈问题包括：请问当时为什么拍摄这张照片？照片中的什么要素对你产生了吸引？这些吸引你的要素给你带来了怎样的感受和体验？等等。VEP照片收集和访谈工作于2021年2—3月完成，20名受访者提供照片样本共202张，收集对应访谈文本合计32 926字，受访者基本情况见表2。
表2 受访者的基本情况

Table 2 Basic information of interviewees

序号 性别 年龄/岁 职业 受教育程度 照片数量/张
P1 男 22 学生 硕士 22
P2 女 24 公务员 本科 26
P3 女 24 公司职员 专科及以下 10
P4 女 48 经商 本科 8
P5 男 74 退休 专科及以下 11
P6 男 27 公司职员 本科 7
P7 男 33 工人 专科及以下 6
P8 女 14 学生 专科及以下 7
P9 女 46 教师 本科 7
P10 男 20 学生 专科及以下 8
P11 女 42 公司职员 硕士 18
P12 女 26 公司职员 本科 17
P13 女 23 待业 本科 12
P14 男 38 公司职员 专科及以下 7
P15 女 25 教师 本科 6
P16 女 69 退休 专科及以下 7
P17 女 26 公司职员 专科及以下 5
P18 女 24 公司职员 本科 6
P19 男 25 学生 硕士 6
P20 男 52 经商 专科及以下 6

2.3　编码归纳

在分析数据时参考扎根理论逻辑，运用Nvivo 11.0对各张照片对应的访谈文本进行编码。首先，对图片和访谈文本进行反复整理，从中提取可以表征概念要素的各个意义单元加以标注，并将这些概念要素依照所属的感知系统分别归至相应的感知系统框架中；然后，对这些概念要素按照其内在关联归并为不同的类属，探寻和建立各概念与类属之间的有机关联，以确定初步范畴，并整理出一个要素与范畴清单；最后，从确定的初步范畴中总结出具有更高概括力度的核心维度，以此进一步辨识乡村性结构，解析乡村旅游吸引力认知机制。

3 研究过程

3.1　要素提炼和范畴归纳

首先在受访者提供的图片与对应访谈内容的相互对照中提取游客感兴趣的乡村要素、游览中的感受、对乡村的评价等与研究主题相关的内容，进一步在这些语句中提炼乡村性要素，形成初步概念，并按感官来源分别归至视觉系统、听觉系统、触觉系统、味-嗅觉系统和定位系统的感知框架中。经过分析比较，共得到234个要素概念，要素提炼的部分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要素提炼的部分结果

Table 3 Partial results of elements extraction

图片示例 受访者 访谈描述内容 要素概念 感官来源
P1 “在乡村里的小溪旁有一些村民撑着船在岸边卖一些自家种植的瓜果蔬菜。这些瓜果蔬菜普遍价格便宜，而且比起城市里买到的更加新鲜爽口，也更加绿色、安全无污染，许多周边城市过来的游客会在周末节假日慕名而来，买好多回家屯着慢慢吃。路过他们附近时，这些船上的村民还会不停向我们介绍自己家的这些蔬菜，这样的场面令我感受到乡村农家无比的淳朴和热情。”

蔬菜

原生态食品

吆喝

淳朴民风

视觉系统

味-嗅觉系统

听觉系统

触觉系统

P2 “亭子在树林中间，让我不禁想到在炎热的夏天，要是能够与几个朋友一起坐在树荫下的亭子里喝喝茶，吹吹凉风，感受微风掠过面庞的轻柔触感和地上泥土的清香，那会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对我而言，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中喝茶比起在城市的茶室让我觉得更加私密隐蔽，更加放松逍遥。”

景观亭

喝茶

风吹簌簌

微风拂面

泥土芬芳

视觉系统

视觉系统

听觉系统

触觉系统

味-嗅觉系统

P5 “破旧的木屋门口贴着一副已经被太阳晒褪色、晒起角的对联，摸上去能明显感觉到木头和纸张常年经受风吹日晒所积累出的粗糙感。进屋后，一股冷飕飕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木头潮湿的霉味。这栋木质老房子让我想起了自家的老宅，只可惜后来被认定成危房拆迁了，真是非常可惜。”

房屋外观

装饰贴画

触摸建筑

幽闭老宅

木头霉味

视觉系统

视觉系统

触觉系统

定位系统

味-嗅觉系统

P9 “远远便看到了许多柿子挂在树梢，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我们都忍不住去摘了好多。这些树上的柿子虽然不是自己种的，但总觉得是自己亲自去摘下来的，吃起来会更加放心！”

水果

果香

果蔬采摘

吃得放心

视觉系统

味-嗅觉系统

触觉系统

触觉系统

P13 “灰色的石头与两旁的绿植搭配和谐，身处其中能感觉到岁月静好的舒适缓慢。由火山石搭建的房屋和院墙在两边整齐紧凑地排列，共同营造出中间这条狭窄悠长的石头小路。这条小路一眼望不到头，颇有几分神秘的色彩，顿时激发我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色彩组合

建筑用材

狭长小路

视觉系统

视觉系统

定位系统

P17 “入住的民宿是网红树屋的造型，拍照非常好看。民宿里有乒乓球桌、KTV包厢、温泉、无边泳池和图书角，项目很丰富。最关键的是这旁边的酒吧街真是太热闹了，夜晚灯火通明，听着驻唱歌手唱歌，和朋友在这喝上两杯聊聊人生，很有感觉。”

网红民宿

住宿配套

酒吧街

歌手唱歌

喝酒

视觉系统

触觉系统

视觉系统

听觉系统

味-嗅觉系统

P20 “来到乡村的田野小路里散步，发现旁边有一条精致的游步道，道路两侧的景观林布置的姹紫嫣红，再配合上乡间新鲜的空气，让我觉得顿时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在这样的自然景色下，让我这个不太锻炼的人都有了想跑跑步的冲动。”

步道

景观林

清新空气

跑步

视觉系统

视觉系统

味-嗅觉系统

触觉系统

注：下划线代表被提炼的要素。

接着进行范畴归纳，利用相关性、互斥性和周延性等分类理念将这些要素概念按照其内在关联归并为不同的类属范畴，得到42个范畴，具体结果见表4所示。这些要素及其归纳形成的范畴能在很大程度上反映游客对乡村性的理解和认知。
表4 范畴归纳结果

Table 4 Results of category induction

范畴 要素概念（举例） 感官来源
洁净的山水单体 河、湖、海、沙、小溪、池塘、水库、山岳……

视觉

系统

美丽的乡村自然全貌 山水景观、特殊形状、色彩组合……
开阔的田园风光（大视域） 树林、草原、农田、菜园、果园、庄园、花海……
原生态的动植物（小视域） 树木单体、水果、蔬菜、奇花异草、家养畜牧、野生动物……
稀缺的水文和天气景观（大视域） 彩虹、星空、雪景、雾凇、云海、潮汐……
自然的天气景观产物（小视域） 露珠、水汽、薄雾、雨、雪、云朵……
地方传统的建筑和聚落形式 建筑用材、房屋构成元素、房屋外观、传统历史建筑、院落样式、院落空间元素、整村布局……
地方传统的生产要素和场景 农具、庄稼、劳作、传统生产技艺、生产设备……
地方日常化的生活要素和场景 村民、做饭、晾晒、买卖、喝茶、淘洗……
地方遗址遗迹和历史人事 古窑、古战场、纪念碑、村落历史、古今人物……
地方特色化的传统民俗和节庆 传统服饰、传统歌舞、民间习俗、比赛竞技……
乡村传统物件和基础设施 装饰贴画、煤油灯、放映机、水井、水缸、石桥、船只、渡口、乡间道路……
自然和农业资源改造景观 景观林、人造花海、艺术农田……
新建建筑和体验场所 景观亭、博物馆、史料馆、产业园、研究所、游乐场、滑雪场、网红民宿、酒吧街、网红打卡地……
城市化的生活设施 马路、路灯、交通驿站、公共厕所、垃圾回收站……
乡村旅游衍生物和配套设施 展板、栈道、步道、观景台、缆车、房车、体验项目、文创商品、商业街到、景区……
现代植入节庆活动 艺术展览、主题巡演、外来节庆……
舒缓纯净的自然声 泉水叮咚、流水潺潺、海浪拍打、树叶沙沙、风吹簌簌、踩雪咯吱、自然寂静……

听觉

系统

欢快的动物声 虫鸣声、鸟叫声、家养畜牧声、野生动物声……
农村原真的生活声 木门声、爆竹声、炒菜声……
质朴的村民日常活动声 吆喝、本地方言、村民唠嗑……
地方传统的乐器声和歌声 传统乐器、民乐、民歌……
现代活动项目声 拉练口号、广播音乐、现代歌曲、歌手唱歌……
游客进入乡村声 马达轰隆、游客唱歌、游客聊天……
舒适的气候 避暑、多风、清凉、湿润……

触觉

系统

乡土环境中的触碰 触碰植物、抚摸动物、触摸建筑、微风拂面……
慢节奏的栖居 烟火气息、生活节奏、自然原真……
闲适舒缓的运动 爬山、徒步、溯溪、跑步、垂钓、骑车……
地方原生活动参与体验 打牌、划船、果蔬采摘、文娱活动……
乡村特有文化感知 价格实惠、吃得放心、热情好客、淳朴民风、文化积淀……
现代运动形式 滑板、滑草、滑雪、滑翔伞、射箭、露营、攀岩……
新奇的新建设施触感 体验辅助设施、新型建筑材料……
乡村游玩项目体验 陶艺、卡丁车、漂流、研学、户外拓展、真人CS、住宿配套……
城市生活气息 小资情调、商业气息、城市氛围……
原生植物的芳香气息 草香、花香、果香、木香……

味-嗅觉

系统

乡间自然的气息 清新空气、泥土芬芳、木头霉味……
农家烹饪的香气 锅气、饭菜香气、烧烤炭火气……
传统乡村美味佳肴 农家家常菜、原生态食品、传统名小吃……
高品质现代美食饮品 酒吧喝酒、咖啡厅饮食、主题餐厅品尝……
特定的时间感 怀念过去、联想未来……

定位

系统

特殊的空间感 高大山峦、环绕群山、无垠田野、开阔视野、狭长小路、幽闭老宅……
乡野的方位感 位于山林、远离城市、乡村全貌……

3.2　乡村性结构提炼

为保证研究的科学性，采用同样的方法再次调研3名符合要求的受访者，并对其提供的共25张图片和对应访谈内容进行相同的要素提炼和范畴归纳，结果未发现新的要素和范畴，证明本研究理论已达饱和。
随后，在游客感知框架的指导下，将上述范畴按照视觉、听觉、触觉、味-嗅觉和定位系统的分类归至本底乡村性和植入乡村性下，提炼出游客感知视角下的乡村性结构（图1）。本底乡村性是指乡村旅游地在历经旅游开发之前已经存在的客观实体，是一些传统意义上能够代表乡村和城市差异的事物，如洁净的山水单体、舒缓纯净的自然声、舒适的气候、传统乡村美味佳肴等等。这些事物是乡村性结构的基础，同样也是乡村旅游吸引力形成和乡村旅游发展的保证。植入乡村性则与本底乡村性相对，主要代表那些原本不属于乡村，但在旅游开发和现代化转型后流入乡村的事物，理论上不以本底乡村性为依托而独立存在。这些要素虽然原本不属于乡村，但因为进入了乡村情境，便产生了乡村意涵，如新建建筑和体验场所、乡村游玩项目体验、高品质现代美食饮品等等，给游客以一种城市化、现代化的感受体验。实际上，这些出现在乡村中的植入要素和人们普遍理解的传统乡村印象相悖，甚至部分要素的产生是以破坏乡村原有景观为代价。然而在访谈的过程中发现，来乡村游玩的游客多数居住于城市，早已习惯了城市中便捷的基础设施和丰富的娱乐活动，来乡村游玩并非想纯粹地感受当地的原始自然环境和滞后生活条件，相反他们想要在享受乡村宁静环境的同时获得不亚于城市中的游玩品质和服务待遇。由此可见，这些植入乡村的要素并未削弱乡村旅游的吸引力，反而作为吸引游客的重要内容存在，成为乡村性结构中的重要部分。需要说明的是，通过游客定位系统感知并提炼得到的时间感、空间感和方位感往往受本底乡村性和植入乡村性的共同影响，既有可能来源于本底乡村性，如无垠的田野所带来的开阔视野，幽闭的老宅给人的狭窄拘束等；也有可能来源于植入乡村性，如利用新建的观景设施感知的乡野方位，在文化展览馆中回想起过去的乡村记忆，于现代设施中畅享乡村美好未来等。因此，本研究对游客定位系统感知的要素不作本底乡村性和植入乡村性的过度区分。
图1 游客感知视角下的乡村性结构

Fig.1 Rurality structure based on tourists' perception

在对游客感知视角下的乡村性要素做结构辨识的过程中发现，在游客通过感官获取丰富的乡村性要素之后，会在个人主观层面将这些要素按照对其自身的吸引程度进行排序，表现出“核心—边缘”的感知特征（图2）。通过分析访谈文本，将那些在乡村旅游情境中发挥核心吸引功能的乡村性要素界定为“核心乡村性”，如独特的乡村建筑、热情淳朴的民风、原生态的农家美食等；而将那些不能或暂时未能形成吸引力的乡村性要素，如闭塞的交通、坑坑洼洼的土路、陈旧的器具等与核心相对的内容界定为“边缘乡村性”。值得一提的是，本研究认为在核心乡村性和边缘乡村性之间的界线是模糊的、不固定的。由于受到年龄、职业、收入、受教育程度等各方面的影响，游客的认知水平并非是均质化的，不同的游客对同一乡村性要素是否属于核心或边缘以及对不同乡村性要素核心或边缘程度的认知均存在差异，如“这个破旧的木质水车因其陈旧的纹路更显年代感，让我回忆起小时在农村看着家中的长辈劳作时的场景，感觉温馨又怀念”（P7）；“当时山上起雾，能见度很低，前面这条泥泞的土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给我一种身处仙境的感觉”（P18）等。“破旧的水车”“泥泞的土路”等原本缺乏吸引力的乡村性要素由于处于适合的乡村情境中，从而触发了特定游客的某种情感投入，使之发挥核心乡村性的吸引功能。再者，乡村性要素在不同历史阶段也可能会在游客主观层面发生核心和边缘的位置转换，如P14提到的“闭塞的交通”这一要素，在乡村旅游地发展的初期，可能会因为乡村道路交通设施的落后而增加游客进入乡村的时间成本，并不能对其产生吸引，因而属于边缘乡村性的范畴。然而，伴随着周边城市的现代化发展，反而使部分游客对进入乡村时闭塞交通所营造出“与世隔绝”的特殊性有了更多体验期许，使“闭塞的交通”成为乡村旅游吸引力的一部分，转变为核心乡村性的范畴。
图2 游客主观的“核心—边缘”感知特征

Fig.2 The "core-marginal" perception characteristic oftourists' subjective level

3.3　乡村旅游吸引力认知机制解析

在辨识游客感知视角下的乡村性结构和主观层面的“核心—边缘”感知特征之后，根据提炼的要素与归纳的范畴继续探索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之间的关系，解析出游客感知视角下乡村旅游吸引力的认知机制（图3）。
图3 游客感知视角下乡村旅游吸引力认知机制

Fig.3 Cognitive mechanism of rural tourism attraction based on tourists' perception

在感知系统分析框架的指引下，游客通过视觉系统、听觉系统、触觉系统、味-嗅觉系统、定位系统感知乡村旅游情境中丰富的乡村性要素，这些乡村性要素一方面可作本底乡村性和植入乡村性的区分，另一方面在游客主观层面表现出可相互转换的“核心—边缘”感知特征。在客观层面对游客产生吸引的并不是单独拆解存在的本底乡村性或植入乡村性要素，而是由多个乡村性要素相互组合形成的乡村具象景观。本底乡村性和植入乡村性两大维度分别对应形成本底性景观和植入性景观。但在现实的乡村旅游情境中，大多数乡村景观已经很难作严格意义上的本底与植入的划分，而是相互依托交融，形成新的融合性景观，并由其发挥核心吸引力功能。融合性景观在乡村中占有重要地位，其出现是本底景观与植入景观相互作用的结果，并有两条主要形成路径：其一是在乡村中植入现代科技理念对本底乡村性要素进行翻新改造，形成新的景观节点，如P4提到的苍坡村的酿酒坊，P6提到的鲁家村的水果庄园，P9提到的荷池村的人工花海，P12提到的红菱村的乡间游步道等；其二是依托本底乡村环境，植入现代体验项目和娱乐文化场所，形成符合游客和市场需要的体验场景，如P1提到的计家墩村的一站式团建中心，P3提到的高家堂村云上草原内的滑雪、滑草、玻璃栈道、高空秋千项目，P14提到的翠亨村的乡村文史纪念馆，P20提到的芙蓉村的音乐节等。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本文从乡村旅游的核心吸引力—乡村性切入，重点分析游客在视觉、听觉、触觉、味-嗅觉和基本定位系统五大感知下的乡村性构成要素，认为乡村性由本底和植入两大维度构成，其吸引力在客观具象层面以要素组合而成的景观呈现，存在“感知系统—乡村性要素—乡村性景观—乡村旅游吸引力”为逻辑主线的认知机制。通过研究发现，以本底性要素为基底的本底性景观在面向游客时，很多情况下已不再是纯粹的本底要素，而是对其植入现代科技理念进行改造，以形成新的融合景观节点；同样，以植入性要素为基底的植入性景观在此过程中也必须考虑到所处的乡村环境，结合乡村本底资源进行开发，营造出符合游客需要的融合体验场景。由此可见，在乡村旅游不断深化发展的当下，乡村性作为衡量城乡发展差异的工具性内涵已不再重要，转而具备更多旅游情境中的功能性要义；而由乡村性要素构成的乡村景观同样已逐渐失去对本底和植入作划分的现实意义，转而处于一种融合嵌套的状态，并由融合性景观发挥核心吸引力功能。此外，本文还发现了存在于游客个人主观层面的“核心—边缘”感知特征，即每一个游客对乡村性的认知都存在一个基于要素吸引程度排序的“核心—边缘”结构，乡村性要素可从主观层面划分为核心乡村性和边缘乡村性两部分，不同的个体对乡村性存在认知差异，即使是同一个体，其个人主观层面的“核心—边缘”结构在不同时段也可能会发生变化。因此，核心乡村性与边缘乡村性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并存在相互转换的可能，这正反映了乡村性在文化转向和后现代转向思潮下所呈现的多元化认知差异。

4.2　讨论

在现有文献中，学者们普遍认为乡村性是乡村旅游的核心吸引力，但出于保留乡村特性以体现城乡差异的考虑，大部分学者有意将现代植入乡村的要素排除在乡村性和乡村旅游吸引力的讨论之外，认为其破坏了乡村的原始环境和乡村性结构。然而在乡村混杂的后现代转向下，在游客主观认知上形成的核心乡村性与边缘乡村性的界限是模糊、不固定的，游客更多关注的是乡村中的哪些景观对其产生吸引。通过研究表明，乡村旅游的吸引力不仅仅局限于本底乡村性要素构成的本底性景观，很多融合了植入乡村性要素及其构成的景观均已超出本底范畴，但却可以成为众多乡村旅游地的核心吸引力。这也正解释了当下许多乡村中诸如网红打卡点、商业街区、度假民宿、酒吧等城市化植入业态取得成功的原因。由此看来，乡村旅游的吸引力结构虽可以以本底要素为基础，但随着植入要素的加入，两者二元对立的局面逐渐被打破，转而形成一种多元复合的吸引力结构，其中尤其不能忽略融合景观对乡村旅游吸引力的营造作用。
另外，本文存在以下不足：第一，乡村的类型千差万别，能给游客带来吸引力的乡村性要素不胜枚举，本文通过数量有限的照片和访谈样本归纳得出的乡村性要素结构难免会有疏漏；第二，在乡村旅游的吸引力结构中，不同群体、同一群体的不同个体、同一个体在不同时段都可能对乡村性存在认知差异，本文基于调研资料对乡村性要素进行编码归纳，发现游客主观层面存在的“核心—边缘”感知特征，但未能体现出上述群体的认知差异。基于人口统计学特征在乡村性认知中的具体表现有待进一步论证。此外，在现实案例中，旅游发展所引导的乡村现代化、城镇化等趋势在某种程度上改变着乡村的原有形态和特质，不少乡村旅游地因乡村性的变化而引致核心吸引力的削减，使其作为旅游地的可持续发展受到了严峻挑战，乡村旅游看似存在不可持续的悖论。那么，这一悖论是否真的存在，其背后的限制条件、逻辑机制以及各利益主体（包括地方政府、游客、外来资本、村民等）在此过程中扮演的角色与交互作用等都值得深入探索。

脚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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