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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 Vol. 44 >Issue 9: 1625 - 1635

DOI: https://doi.org/10.13284/j.cnki.rddl.20230477

城市地理

青年新部落的空间性特征与动态变化：以“706青年空间”为例

  • 郑天畅 , 1 ,
  • 张敏 , 1, 2 ,
  • 陈培培 1
展开
  • 1. 南京大学 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南京 210093
  • 2. 江苏智慧城市研究基地，南京 210093
张敏（1976—），女，江苏盐城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城市与区域规划、文化地理学与城市文化空间研究，（E-mail）。

郑天畅（1997—），女，江苏泰州人，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城乡规划、新部落空间，（E-mail）；

收稿日期: 2023-06-17

  修回日期: 2023-09-13

  网络出版日期: 2024-08-23

基金资助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42271230)

收起

Spatial Characteristics and Dynamic Changes of Youth Neo-Tribes: A Case Study of the "706 Youth Space"

  • Tianchang Zheng , 1 ,
  • Min Zhang , 1, 2 ,
  • Peipei Chen 1
Expand
  • 1.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Urban Planning,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3, China
  • 2. Smart City Research Base of Jiangsu Province, Nanjing 210093, China

Received date: 2023-06-17

  Revised date: 2023-09-13

  Online published: 2024-08-23

Fold

摘要

作为一种社会文化和空间现象，青年新部落的空间性特征与动态体现了其与所处社会环境互动的模式、过程与策略。但既有研究主要将空间作为新部落的形成条件和内在特征，而缺乏将空间作为理解新部落的社会与历史过程的关键视角。为此，文章基于索亚（Soja）提出的2条向空间开放的分析路径，即“时间-空间”与“社会-空间”，构建分析框架，以“706青年空间”为例，剖析青年新部落的空间性特征与动态。研究表明，“706青年空间”具有成员流动性、共同的情感、仪式与符号、共同占用的空间等新部落属性。同时，“706青年空间”也在现场的情感流动与认同中呈现瞬时的空间性特征，在记忆与想象的过程中呈现空间性的稳定与延续。在与外部社会环境的互动中，青年新部落采取多种空间策略，以便嵌入到现实社会中，包括通过空间的收缩和刺激扩散得以保存和发展，通过空间的开放和关系的拓展，以实现与地方的连接。文章突破了新部落理论有关空间认知的局限，揭示了新部落与社会环境互动中所呈现的空间性特征与动态模式，为解释城市中不断涌现的新部落现象提供了基于空间性的视角。

关键词： 新部落; 空间性; 青年空间; 空间策略; 空间动态; “706青年空间”

本文引用格式

郑天畅 , 张敏 , 陈培培 . 青年新部落的空间性特征与动态变化：以“706青年空间”为例[J]. 热带地理, 2024 , 44(9) : 1625 -1635 . DOI: 10.13284/j.cnki.rddl.20230477

Abstract

As a social, cultural, and spatial phenomenon, the spatial characteristics and dynamics of youth neo-tribes reflect the mode, process, and strategy of interaction with their social environment. However, existing studies mainly regard space as a formation condition and internal characteristic of neo-tribes, while failing to consider it as a key perspective for understanding the social and historical processes of neo-tribes. Therefore, this study constructs an analysis framework based on two spatial analysis paths proposed by Soja(2005)from his ontology of existence: "time-space" and "society-space." Furthermore, "706 Youth Space" is taken as a case study to analyze the spatial characteristics and dynamics of youth neo-tribes. Our results indicate the following: (1) The "706 Youth Space" embodies distinct neo-tribal attributes, including the mobility of its members, common feelings, rituals and symbols, and a shared space. As a neo-tribal space, the socialization of "706 Youth Space" includes emotional resonance and identification, memory generation, and imagination extension. This study supports the summary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neo-tribes in existing studies. Additionally, it reveals the temporal and spatial continuity, rhythm, and spatialization of the instantaneous outbreak of the neo-tribe and emphasizes the spatiality characteristics in the process of its socialization. (2)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neo-tribe and its environment through the spatial strategy, and corrects the double illusion of the existing research on the spatial understanding of neo-tribes. The game strategy between the "706" youth neo-tribe and its environment is summarized as space contraction, stimulus diffusion, and space expansion strategy. The youth neo-tribe needs to be embedded in the real social space, and can be preserved and developed through strategic contraction and change. Through space extension strategies such as the opening of space and expansion of relationships, we can promote the connection with the place and make it a bridging space in terms of filling and extensibility of social relations. (3)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role of virtual and physical space in the formation of youth neo-tribes, the embodiment in their survival strategy, and the respective characteristics and relationships of virtual and physical space. Among them, in the formation, strengthening, and identification of neo-tribes, young people change from unfamiliar online members to offline physical space encounters through activities, and form temporary neo-tribes based on common feelings under the guidance of common interests and tastes. After the activity, young participants establish a sense of identity with the youth neo-tribe and apply to join the online community, thus continuing its existence through the virtual space. In terms of survival strategy, through the contraction of offline space, development of online space, and integration of online and offline, the youth neo-tribe realizes its adaptation to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The study overcomes the limitation of understand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online and offline space from the functional viewpoint and reveals the synergy of such space in emotion, identity, and survival strategy of the neo-tribe.

Key words： neo-tribes; spatiality; youth space; spatial strategy; spatial dynamics; "706 Youth Space"

近10年来，青年空间在国内大城市快速涌现，如北京的“706青年空间”、成都的“028青年空间”、青岛的“青未青年空间”、厦门的“造作青年空间”等。这些青年空间以青年对知识、社会责任、能力和理想的追求与文化认同为基础，呈现为新部落的特征（Shankar, 2011; Maffesoli, 2016）。“新部落”是后亚文化研究的代表性人物，法国社会学家Michel Maffesoli于1996年提出的概念，用于界定一种新的社会共同体，即传统社会关系消解与现代社会的个人主义背景下，出现的一种寻求维持或（重新）创建社会联系的反向运动尝试（Cova and Cova, 2002）。
空间的占用被列为新部落的4个特征之一（Vorobjovas-Pinta, 2018），有关新部落的空间研究逐渐受到关注（Hardy et al., 2018; 2021）。但既有研究主要将空间作为新部落的条件、载体（Vorobjovas-Pinta, 2018）或构成要素（Hardy et al., 2021），将新部落的空间特征与新部落的社会属性，如阶层（Guerra, 2014）、成员流动性（Bennett, 2011）与归属感（Vorobjovas-Pinta, 2018）等并列，较少考虑新部落的空间特征与其社会属性的关系。虽然新部落理论强调新部落的流动性和瞬时性（Maffesoli, 2010; Vorobjovas-Pinta, 2018），即新部落所具有的一种历史和时间特性，但较少关注新部落空间特征与时间特性的关系，即空间的形成过程及其动态变化，以及空间动态所折射的与新部落外部世界的关系。当前，随着互联网技术在日常生活中的普及应用，新部落的空间研究日益关注线上新部落（Hardy et al., 2018; 2021），以及虚实空间的互动（吴少峰 等，2019），但较少从空间与社会的互动角度探讨新部落线上空间以及线上线下空间的关系。而国内以“青年空间”为代表的新部落，其空间的形成和变化与外部社会环境呈现高度的互动性和相关性，且不同于西方语境下生活方式风格化的小众群体（Bennett, 2011; Guerra, 2014），此类青年新部落并不以突出的生活风格为标签，是一种更为平常的青年社会群体。因此，既有议题难以涵盖中国城市新近出现的青年新部落特征。
鉴于此，本研究基于索亚（Soja）提出的关于存在的本体论，着重从空间性视角出发，以国内较早出现并具有持续影响力的“706青年空间”为例，分析在当代中国大城市的社会文化与空间语境下，青年新部落的空间性特征、新部落空间的生成变动方式及其与社会环境的互动策略。本研究试图建立“时间-空间”与“社会-空间”分析框架，以期为城市中不断涌现的新部落现象提供基于空间的解释，弥补新部落理论及相关实证研究对空间认识的局限。

1 文献综述与理论框架

在Maffesoli提出新部落的概念后，较多学者尝试归纳新部落的特征。Maffesoli指出新部落更侧重于一种氛围（ambience）或一种心智状态（mind），强调其瞬时性和成员的流动性（Maffesoli, 2010）。在此基础上，Vorobjovas-Pinta（2018）归纳的新部落的4个特征受广泛认可，即部落成员的流动性、共同的情感、仪式与符号、对空间的占用。其中，对空间的占用意味着新部落常常是对既有城市功能空间的挪用。典型的新部落空间包括乐迷共同产生“高峰体验”的音乐活动现场（Green, 2018），作为背包客涂鸦场所的道路空间（解佳 等，2020），球迷举行仪式化活动的足球停车场（Xue et al., 2018）以及房车爱好者集会的房车停车场（Hardy and Robards, 2015）等。随着互联网的普及，新部落越来越多地在虚拟空间中汇聚，如微博论坛和约会网站（Hart, 2018; Clay, 2018）。这些新部落以数字空间为媒介，同时也与物理空间相互交融。
关于新部落空间的研究大体上可分为两类。第一类关注新部落的生成，将空间作为新部落形成和发展的条件；第二类将空间作为新部落的一种特征，关注空间边界、空间的变化形式以及空间的作用，对这一特征的强调与新部落的临时性（Hardy et al., 2018）相关。在第一类研究中，Vorobjovas-Pinta（2018）指出空间可作为新部落形成与发展的条件、载体和表征。在对Airbnb房东新部落的形成和运作研究中，Hardy等（2021）指出物理空间因素是新部落形成的结构性因素，即新部落形成的重要基础。Cova和Cova（2002）认为空间是“固定的场所”，可充当部落群体的栖身之所，部落“聚集并在公共场所、会堂、集会场所、礼拜场所或纪念活动中举行他们的仪式”。在第二类研究中，对车尾聚餐（tailgating）活动的研究发现，球迷每年聚会庆祝的固定场所，成为促成球迷之间产生稳定连接的空间，形成地方感和新部落归属感（Xue et al., 2018）。同性恋度假区的研究讨论了在真实的日常生活与非真实的度假世界的二元性下，新部落的空间边界可能局限于度假地，也可能延伸到日常生活中，体现新部落空间在真实与想象之间的连接作用（Vorobjovas-Pinta, 2018b）。借用列斐伏尔和索亚（Soja）对空间本体论的批判，第一类研究偏于物质化和实在性错觉，即将空间视为一种容器和背景；第二类研究揭示空间的表征性和实践性，但仍将部落空间与主体活动同构起来，较少涉及空间与其所处环境的关系，一定程度上呈现为空间的透明性错觉（Soja, 2005；亨利·列斐伏尔，2021）。以上2种空间研究均没能充分理解空间对于新部落的意义，对青年新部落“空间性的社会建构”（Soja, 2005）探讨不够深入。由于对空间认识的局限，导致既有研究未能将空间作为新部落与所处社会关系的连接点，以挖掘新部落是如何在城市社会空间中形成与发展变动的，进而深度理解青年新部落的能动性及其与社会结构的互动。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许多研究开始关注线上网络空间，将基于社交网络等新媒体平台形成的群体看作新型的电子部落，如Airbnb新部落（Hardy et al., 2021）、RVing网站新部落（Hardy et al., 2012）。线上的新部落可能是线下社会网络的迁移，发挥巩固线下新部落的作用。如在对“脸书”用户的网站使用情况与满足感研究中，发现网站的主要用途是与现有的朋友“保持联系”（Joinson, 2008）。在对澳大利亚黄金海岸社交网站的研究中，发现线下出现的新部落通常会通过社交网站得到进一步强化（Robards and Bennett, 2011）。对中国迷笛音乐节的研究发现，新部落可以通过线上线下的联结和转换等，实现虚实空间的互动（吴少峰 等，2019）。线上新部落也具有拓展社会网络的功能。如在“沙发客”新部落的研究中，发现除了在正式的网络平台互助交流以外，“沙发客”之间还形成更广阔的非正式人际网络（黄向，2021）。此外，线上新部落也具有体验感和不稳定结构等一般的线下新部落特征。总体而言，既有研究较多关注新技术与新媒介基础上形成的数字新部落的线上线下联系，但主要集中在功能互动和社会交往方面，除了新近的如“吃播”新部落的研究发现，体验式的数字新部落拥有“追求感官体验的强化”以及“具有不稳定的部落结构”的特征（王斌，2019）之外，对于更为丰富和深入的社会文化维度的分析总体上还不够，涉及情感、体验与文化认同方面的研究还不充分。
针对既有新部落研究对于空间本体论认识的缺陷，本研究着重援引后现代地理学家索亚（Soja）关于存在的本体论三元辩证法，建立理论框架。在《第三空间》（Third Space）一书中，索亚提出的“空间性-历史性-社会性”三元辩证法，将空间提升至本体论层面，让19世纪末现代性占主导地位以来长期处于边缘位置的空间性回到中心，与历史性和社会性一起构成存在的本体论。他认为这一辩证法也具有认识论价值，用于指导理论建构、经验分析和社会实践。他指出这一本体论至少通过2种途径向空间性开放，即“社会-空间”与“时间-空间”2对相互作用，由此指向空间视角在解读事物社会历史特征与意涵方面的潜力（Soja, 2005）。这一理论潜力能帮助本研究突破既有新部落研究中仅将空间作为新部落一个维度特征的局限，通过空间性透视青年新部落的社会性和历史性。基于此，本研究从“社会-空间”及“时间-空间”关系2个角度，建立关于新部落空间性的特征与动态分析框架（图1）。首先，该框架从时间性与空间性关系的角度，分析新部落生成与发展变动的过程中所呈现的日常的空间、瞬时的空间、记忆与想象的空间等交织的特征。其次，从空间性与社会性关联的角度，分析新部落与城市社会环境持续互动过程中，新部落采取的空间策略和空间模式，揭示在内部与外部的社会关系互动中，新部落空间性与社会性的相互强化以及取得一致性的动态过程。
图1 新部落空间性的“特征-动态”分析框架

Fig.1 A "Characteristic-Dynamic" analysis framework of the spatiality of neo-tribes

2 研究对象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概况

选取国内较早创立的具有较强影响力和标志性的青年空间——“706青年空间”为研究对象。“706青年空间”2011年在北京市五道口华清嘉园小区创立，创始成员来自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邮电大学等高校。截至2023年3月，其分支已扩散至上海、广州、深圳、杭州、南京、成都等国内逾10个一、二线城市以及柏林、旧金山、东京等多个海外城市。本研究主要涉及“706青年空间”的整体发展历程与新部落属性、作为本部的北京“706青年空间”在与环境协商过程中的空间动态与互动策略，并基于其分支之一“706南京城市客厅”的线下活动，分析其呈现的新部落的空间性特征。
“706青年空间”创立10余年以来经历多次转型，不断根据内外部环境变化调整空间、功能和模式。1）萌芽期。2011年“706青年空间”创立，成员以高校学生和创业青年为主，包括留学生，该时期民政部出台鼓励社会组织发展的相关政策，为“706”的创立提供良好的社会氛围。2）空间功能探索期。2013—2015年，“706”进行空间功能上的探索，设置了居住空间和多样的公共空间。3）商业化探索期。2015年，北京市文化活动开始全面管制，“706”将关注点转移到文学、艺术、心理等领域。2015—2017年，“706”开始了商业化项目的尝试，如旅游项目、咖啡馆项目和教育项目。2017年，北京开展大规模的群租房隐患排查和住户清理工作，“706”多次受到整顿，并失去部分空间。2018年，房东不再续租，前几年扩建的场地再次失去，新的空间功能被迫关闭。4）社群模式探索期。2018—2019年，“706”探索通过实体空间建立青年社群，并尝试形成一种超越空间的新社交模式（邬方荣，2018）。5）分布式发展探索期。2019年，在北京市的防疫要求下，小区实行全封闭管理，“706”空置，并由于住客违规进入而被查处，“706”北京本部关停，创始人尝试通过会议软件举办线上沙龙，将青年空间从实体空间延伸至线上，同时，“706”也开始在各地开设基于实体空间的项目，在这种分布式的自治模式下，各地的分空间在疫情中生存下来，并且发展壮大（图2）。
图2 “706青年空间”发展历程

Fig. 2 The development course of "706 Youth Space"

“城市客厅”作为“706”在“后疫情”时期承载公共性活动的主要实体空间，以小空间、轻资产的模式活跃在全国各地（表1）。南京的“城市客厅”成立于2021年12月，位于一处小型创意办公街区，距离南京大学、东南大学500 m以内，周边青年知识群体较多。作为“706”较早创立的一批“城市客厅”，“南京城市客厅”的地理位置、活动类型体现“706城市客厅”的基本特征，同时，其面临的资金和人员压力等困难也具有一定代表性。截至2022年9月，“南京城市客厅”线上社群人数782人，志愿者团队38人，联合负责人小组（核心团队）5人，主要功能是公共文化交流，目前已举办过开幕跨年活动、读书会、换书会、真人博弈、城市漫步等活动。
表1 代表性“城市客厅”基本情况

Table 1 Basic situation of representative "Urban Living Room"

城市 最早成立时间 地址 代表性活动
上海 2021年 徐汇区天平路 “新十日谈”（电影放映、文化沙龙等连续10天活动）
杭州 2023年 拱墅区Tcar汽车文化主题公园 “空房子”（戏剧疗愈、摄影展、听歌会等连续8天活动）
南京 2021年 鼓楼区珠江路地铁站附近 跨年开幕、放映会、客厅对话、城市漫游等
广州 2021年 黄浦区长洲洪福市直街 放映会、读书会、学术分享会等
深圳 2021年 南山区白石洲 客厅对话、放映会、科技沙龙等
长沙 2021年 开福区黄兴中路紫荆街李公庙 观影会、文本研习会、城市漫步、读书会等
天津 2023年 南开区南开大学西南村 共创餐会、语言工作坊、纪录片放映等
重庆 2022年 渝北区轨道嘉州站附近50m 放映会、艺术家沙龙、客厅对话、学术分享、城市漫游等
成都 2022年 武侯区玉林东路 故事接龙、音乐会、客厅对谈、放映会等
武汉 2021年 江岸区保华街武汉美术馆附近 放映会、音乐弹唱会、客厅对谈、学术分享等

注：资料整理自“706”国内各地微信公众号，截至2023年8月。

2.2　资料来源

资料主要通过网络文本、内部文本和现场调研获得。1）网络文本资料主要用于探索“706青年空间”的整体发展情况，包括从媒体报道和微博、微信、豆瓣等媒介获取的“706青年空间”的概况与发展等背景资料，其中主要微博账号为“706青年空间”“青年志Youthology”“人在旅途9898”，主要微信公众号为“706青年空间”和“宗城的小黑屋”，共计68篇微信推送。2）内部文本资料主要涉及会议记录和年度总结，包括“706青年空间”自2016—2021年的历年年度总结、2022年及未来发展规划、706空间发展历史总结及自治模式讨论等电子文本。3）现场调研围绕“706南京城市客厅”展开，主要采用参与式观察法和半结构式访谈法。研究者2021-06-30申请成为“706青年空间”的成员，作为内部成员身份进入“706青年空间”专属微信群，2021-07-04加入“706南京城市客厅”的志愿者团队，并于2021-12-31参与跨年开幕活动的现场志愿服务。通过参与式观察法，考察现场整体环境特征、不同在场人员的互动方式，以及对空间的使用方式等。通过QQ和微信等社交软件在跨年活动的活动参与群、工作人员群发布访谈招募信息，自由征集访谈对象，结合各类人群的数量比例控制访谈人员比例，以线上会议的方式与其完成半结构式访谈，访谈平均时长31 min，总共访谈26人。为充分了解不同人群参与活动的体验、对“706”的认知，以及组织者和工作人员对活动的前期设置，访谈对象类别分为活动参与者（P）17人，活动组织者（O）1人，嘉宾（G）4人，工作人员（W）3人以及706青年空间的创始人（S）1人（表2）。
表2 受访者基本信息

Table 2 Basic information of interviewees

编号 性别 年龄/岁 职业 学历
P1 女 50 医务人员 大专
P2 女 30 自由职业 本科
P3 男 38 教师 博士
P4 女 27 产品经理 硕士
P5 女 24 人力资源 大专
P6 女 25 活动策划 本科
P7 女 31 自由职业 硕士
P8 男 21 学生 本科
P9 男 28 电子商务 本科
P10 女 35 人力资源 本科
P11 男 22 学生 本科
P12 男 38 商业服务 硕士
P13 女 22 学生 本科
P14 女 18 学生 本科
P15 女 26 编辑 本科
P16 女 29 教师 硕士
P17 女 26 建筑设计师 本科
G1 女 35 市场营销 —
G2 女 29 医生 —
G3 女 33 社会工作者 —
G4 男 28 社会工作者 —
O1 男 29 律师 本科
W1 男 22 学生 本科
W2 女 22 学生 本科
W3 男 33 自由职业 硕士
S1 男 30+ 自由职业 本科

注：访谈者编号由“身份-顺序号码”组成，身份代码：P表示活动参与者；G表示活动邀请嘉宾；O表示活动主办人；W表示“706”志愿者；S表示“706”创始人。

3 “706青年空间”作为新部落的空间性特征

“706青年空间”是一个物质空间、社会与文化空间、情感与精神空间的多重叠合，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地点和超越时空的精神世界与社会纽带，具有时空连续性与流动性，又表现为诸多即兴活动和阈限时空所构成的现场（scene）。现场作为新部落的时空锚点，是新部落携带其文化基因生长延续过程中的爆发性时刻，是激发部落成员情感、记忆和想象的空间。在“时间性-空间性”的互动中，新部落在生成与发展变动的时间过程中，呈现日常、瞬时以及记忆与想象的空间性特征。

3.1　“706青年空间”的新部落属性

“706青年空间”在生成与发展的过程中体现鲜明的新部落属性，具体表现在成员流动性、共同的情感、仪式与符号、共同占用的空间等方面，这与Vorobjovas-Pinta（2018）对新部落特征的既有研究相一致。成员的流动性体现为成员个体的流动以及由此带来的群体结构的变化；共同的情感体现为人群共有特性下形成的共通的情感；仪式与符号体现为群体认可的品牌与标签；共同占用的空间表现为共有的实体空间与线上空间。
首先，“706青年空间”的成员群体具有松散的结构特征，不断有成员加入和离开。与Goulding等（2002）的研究一致，新部落很少对人们的生活产生支配性影响。但成员的流动并非一个纯粹的随机和偶然过程，个体与群体价值理念的一致性程度，发挥着对成员的过滤作用。“706青年空间”成员构成具有一定的开放性，成员的流动在一定程度上体现“706”和成员之间的相互选择，一些参与者因价值理念不同而选择脱离。如“706”的创始人（S1）提道：“（在‘706’发展的过程中）有人想做纯商业的可能就走了，因为我们不想做纯商业，还有很多（想做）纯公益的走了，因为我们不想做纯公益，然后我们还是做一个比较中间的状态。”整个新部落由此处于一种松散而持续流动的状态。
其次，“706青年空间”为成员群体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分享情感与观点。新部落被认为是通过共同的情感和价值观团结在一起的人们的聚会（Cova and Cova, 2002）。“706”汇集了一群对生活有所追求和思考的青年，“706”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相互支持、相互认同且包容的地方。一位受访者（P13）表示：“大家都是非常愉快地就某一个话题进行交流，分享自己的观点，也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观点跟大家不一样……就是很包容。”“706”除了提供认同外，还具有情感价值。Silva和Dos Santos（2012）认为新部落的共同的情感集中于一种共同的自我实现感、共同的经历以及对地方和共有的规范和价值观的集体依恋，因而具有“连接价值”。“706”的参与者们在活动中形成一种既陌生又亲密的情感关系。一位受访者（P14）表示：“我觉得城市里好像很难找到那一种类似的可以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一种共通感，并且之后可以很自然的消失。”这种迅速建立又迅速消失的亲密感是许多“706”的参与者印象深刻的体验。
再次，“706青年空间”成为一个文化品牌和标签。在“706”中，除了活动参与者外，成为“706”的住客，即入住“706”的住宿空间和成为正式成员都需经过面试和访谈，包括参观、确认意向寝室、1/3以上的现有住客参与面试、投票表决、讨论异议、最终决定等等（706青年空间，2020）。因而住在“706”和成为“706”的一员也意味着某种特质和标签。品牌与标签形成共有的文化符号，将青年空间的活动参与者凝聚为一个具有共识与认同感的集体。在“706”青年空间公众号的8周年纪念留言（小小乌鸦，2020）中有成员这样写道：“‘706’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某群人共同的记忆，作为一个符号，他们将来会通过它在人群中彼此相认。任何时候，带有这三字标签的人坐在一起，多元化的经验分享和启发式的谈话就蓄势待发……”“706”这一共享的标签，成为成员们相互认同的基础。“706”借助品牌和标签所形成的认同具有一种现代性的轻盈，有别于Maffesoli（2010）指出的基于仪式和符号认同的“宗教模型”，即人与人紧密交织在一起，产生了信念之间的协同，并形成了一个基于象征性力量的牢固网络。
此外，“706青年空间”包括线上线下空间。其中线上虚拟空间主要由各城市的微信群组成，在群里成员们相互交流、相互帮助、发布活动信息，共同维护线上环境。“706”所在的每个城市几乎都有自己的线下空间，通常位于城市中心或大学城附近。线下空间是群体凝聚力形成的基础。有受访者（P14）表示：“我可能会对这个地方产生一定的连接感，……可能会对这个地方会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如果一旦这个场所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必须要失去它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难过。”无论线上还是线下，共同占有的空间都为新部落的生成提供重要的作用，不仅仅是一个物理空间容器，而是新部落作为社会和情感意义上存在的支点（Vorobjovas-Pinta, 2018）。

3.2　情感与认同——新部落的瞬时空间性

“706”的青年活动通常利用既有的居住或办公空间并加以临时改造来开展。如“706南京城市客厅”位于一个创客空间内，在开幕活动中，餐厅的吧台部分被改为临时酒吧，展演厅、餐厅、咖啡吧、放映厅等公共区域被改造成交流场所。不同的话题发起人分布于“客厅”不同位置，感兴趣的人围成一圈，自由发言和倾听，也可以随意走动，营造宽松的交流氛围（图3）。
图3 “706南京城市客厅”开幕活动现场

Fig.3 The opening ceremony of "706 Nanjing Urban Hall"

在充满氛围与仪式感（Maffesoli, 2010）的活动现场，青年通过身体上的共同在场（吴少峰 等，2019），强化身份认同与情感联系。对于部分青年而言，他们一直关注着“706”的活动和动态，到现场参加线下活动成为一种仪式。青年们面对面交流，情感联系和身份认同感得到加强，形成同一环境下广泛的友谊关系。共鸣、归属感和激情等共通的情感像“星云”（Maffesoli, 2010）一般环绕在周边，在场青年的情绪相互包围与辐射，形成“身体”间的感触（Maffesoli, 2010）和共通的情感（Vorobjovas-Pinta, 2018），进一步强化了新部落的纽带。如一位受访者（P16）认为：“我觉得我去了那里之后，……好像才是真正的在做我自己吧！我会发现，原来有好多人……他们的想法和观点跟我是一样的，而他们有的人可能甚至是更坚定，我觉得他们给了我力量！”这种集体情感激发出的共鸣，也让个体对部落产生更强的连接。

3.3　记忆与想象——新部落空间性的共享与延续

活动中共同的经历成为共享的记忆，照片与文字记录形成一种集体感与历史感，使得未在场的青年也可以从报道和图片中想象自己的在场。青年互留联系方式并加入线上社群，将活动现场形成的社会关系延续下去。当青年离开活动场地，撤除装饰和布置后，新部落空间还原为普通的办公空间。但瞬时爆发的现场成为时空流动的锚点，将活动的情景锚定在活动参与者的回忆中，撑起记忆与想象的空间，实现新部落的空间意义与价值的延续。一位曾经参加过“48小时生活实验室”活动的青年（P9）回忆道：“白天先是这种破冰的小游戏小活动，晚上的时候大家就是都不回去住嘛，就住在那个地方，然后大家就一起聊天，聊聊自己的这个人生，或者是讲讲他自己对于未来的畅想……这个时候其实还是感觉很温馨，会感觉就是很有这种对于同龄人的这种羁绊的这种感觉。”回忆重构并强化参与者对空间的印象，想象的空间随着时间延续发展，形成空间性与时间性的互动。

4 与环境协商互动中的“706”青年新部落空间动态

新部落的诞生、发展、转变和消亡，即新部落的时间性与社会性过程，是作为空间性的新部落与社会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新部落嵌入在具体的社会环境中，面临着与地方的关系建立和冲突回避的需要，空间成为新部落与所处社会关系的连接点。青年新部落空间作为一种空间性与社会性的存在，在其生存与发展中，不断与城市社会环境展开互动，并形成一定的生存策略与空间模式，从而实现对环境的适应与自我发展。与基于生活方式的青年新部落研究揭示的亚文化的抵抗、越轨等直接冲突不同（Muggleton and Weinzierl, 2004; Hodkinson and Deicke, 2007），“706青年空间”采取的应对方式具有更强的策略性，包括空间收缩、刺激扩散与空间延展。

4.1　空间收缩策略

面对城市政策管控和疫情的影响，“706青年空间”首先采用“收缩”的生存策略，顺应地方的管理要求，减少与地方的冲突。“收缩”可被理解为一个连续谱，即可以有不同程度的退出，而不一定是完全的离开（Van der Land and Doff, 2010）。“706”的收缩策略也表现出这种“连续谱”的特征，具有不同的程度，包括回避违反规定的活动内容，减少对外联系，以及完全退出。
“706青年空间”通过遵守各类规章制度、积极响应政策要求，及时整改违规违建等方式，争取生存的空间。2017年初，北京市加强了对“群租房”的管理，要求人均居住面积不得少于5 m2，一个房间中的住户如无赡养义务则不得超过2人。当时，“706”以上下铺的方式出租床位，不符合政策要求。为此，“706”拆除违规床位，在新政策环境下得以保存自身。2019年新冠疫情暴发后，“706”遭遇一系列困难，包括成员进出小区受阻，入住人员提前退宿，社区管理人员施压，接受群租房检查等。在与各方协调了3个多月后，“706”北京本部关闭，选择完全退出。

4.2　刺激扩散策略

北京本部的空间退出不久，“706”又在其他城市以新的形式出现，呈现一种刺激扩散的空间策略。2019年下半年起，“706”开始在上海和广州开设“生活实验室”。2021年夏天，第一个“城市客厅”在上海诞生。随后，“706”陆续在全国11个城市建立新的活动空间，并以此为基础在全国各个城市发展新的青年社群。在向全国各地扩散的过程中，“706青年空间”通过不断的调整，以适应目标地方的文化背景和特点，呈现为“刺激扩散”的过程，即核心理念和组织构架保持不变，但会根据当地的特点进行修改或重新解释，包括调整自身的活动内容、内部功能设施，以及提高自身的文化开放度等，通过形式上的改良来更好地适应新的环境。由此可以发现，为了实现对原有环境困境的突围，“706”积极探索更为妥当的模式嵌入到新的地方，形成一种刺激扩散。这种形式的扩散构成“706”应对不利外部环境的另一种空间策略。

4.3　空间延展策略

“706青年空间”也运用了“延展”这一主动的空间策略，与社区建立友好关系。“706”北京本部位于居住小区内，活动的举办给小区带来陌生人的集聚，也产生了噪音，导致居民反感和举报。为取得社区居民的接纳，“706”尝试将活动场地对社区开放，附近居民可以随时进来体验空间、阅读书报。“706”还通过配合社区居委会工作、及时缴纳房租、主动汇报活动内容与规模等方式，进行积极沟通和建立良好形象。“706”的一位活动主办人（O1）表示：“你要做好沟通人际关系的这个维系的一些工作。人家可能根本不了解你们到底想干啥，他们直接感受到的就是，他这个人怎么样？他能不能按时交房租？他好不好沟通？好不好说话？他是否尊重我？等等。”在2020年全国人口普查期间，通过帮助社区发放传单、开展调查，“706”部分取得社区的信任，获得社区部分年轻工作人员的认可。“706”与所处环境采取“合作”而非对抗的策略（孙九霞 等，2014），促成一个建立在不同主体和权力关系之间的弥合空间。这个空间是由协商策略和城市管理2种力量共同建构的，是两者在互动过程中形成的间隙空间（Carrieri, 2020），具有某种填充性和延展性。
空间延展策略也表现为线上空间的发展和线上线下的糅合。线上空间在容量、成本和不受空间距离影响等优势方面，弥补了线下空间建设和运营成本高昂的问题。线上空间人群覆盖面也更广，形成更多的细分交流空间，在成员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能保持成员间关系的紧密性。一些地域群，如“706南京群”“706上海群”，则进一步糅合了线上与线下空间，在建立线上交流空间的同时，也为线下的同城互动创造机会。

5 结论与讨论

本文结合新部落理论与Soja（2005）提出的关于存在的本体论，建立关于新部落的“时间-空间”特征与“社会-空间”动态分析框架。以“706青年空间”为例，从空间性视角剖析青年新部落的形成与嵌入特定社会环境的过程机制，显示后现代地理学视角对新部落这一后亚文化现象的重要解释力。
1）“706青年空间”具有鲜明的新部落属性，具体体现为成员流动性、共同的情感、仪式与符号以及共同占用的空间。“706青年空间”作为一种新部落空间，其社会化的生成与强化包括情感共鸣与认同强化，以及共同记忆与想象延伸。“706青年空间”通过线下活动与线上互动，经历从平凡的日常空间到瞬时的新部落空间，再回归日常平静的记忆与想象的空间这一循环波动的过程。在瞬时空间中，成员的情感与认同得到强化；通过记忆与想象，新部落空间得以共享和延续。本研究在成员流动性、共同的情感、仪式与符号、共同占用的空间等方面支持了既有关于新部落的特征总结。同时，本研究揭示新部落的时空连续性、节奏性与瞬时爆发的空间化，强调了新部落社会化过程中的空间性特征。
2）本研究通过空间性策略分析新部落与所处环境的关系，突破既有研究对新部落空间认识的局限。本研究将“706”青年新部落与所处环境之间的协商总结为空间收缩策略、刺激扩散策略与空间延展策略。青年新部落需要嵌入到真实社会空间中，通过策略化的收缩和改变得以保存和发展；通过空间的开放和关系的拓展等空间延展策略，促进与地方的连接，使其成为一种具有填充性和延展性的社会关系的弥合空间。本研究所剖析的空间协商策略，与Hardy等（2021）在Airbnb新部落的研究中，房主策略化地将对手转变为盟友的协商策略类似，从而与一些侧重生活风格化的青年新部落所关注的对抗、越轨等冲突模式（Muggleton and Weinzierl, 2004; Hodkinson, 2007）相区别。本研究所指出的策略化空间协商更符合中国青年空间所代表的平常青年新部落特征及其所处社会文化语境。
3）本研究通过动态过程与策略的剖析，强调新部落及其空间特征在本质上是一个生成属性而非固有属性，是在与各类社会关系的互动中，在理想空间与现实环境的冲突中形成的。这种关于生成性的动态视角在Henry和Caldwell（2011）对于粉丝新部落以及Hardy等（2021）对于Airbnb新部落的研究中也充分体现，这些研究关注了新部落形成与持续运作的过程和阶段性模型。本研究进一步验证了动态的空间性视角有助于揭示新部落空间的具体性、流变性以及能动性，使得对新部落空间性的认识避免物质实在论错觉，以及与主体活动同构的透明性错觉。
4）本研究分析了虚拟和实体空间各自的特点和关系、在青年新部落形成中的角色，以及在青年新部落生存策略中的体现。其中，在新部落的生成、强化与认同建立中，青年通过活动从陌生的线上成员转变为线下实体空间的相遇，以共同的兴趣和品味为引导，基于共通的情感形成一个个临时的新部落；活动结束后，青年参与者对青年新部落建立认同感，并申请加入线上社群，从而通过虚拟空间延续了新部落的存在。与吴少峰等（2019）对迷笛音乐节循环新部落的研究结果一致，此时的青年新部落不再是一种临时的存在，也并非一种持续不变的存在，而是经过从线下到线上再到线下的过程，处于一种循环的、不断重复的存在状态。在生存策略方面，通过线下空间的收缩、线上空间的发展以及线上线下空间的糅合，实现青年新部落对外部环境的适应。本研究突破了以往研究从功能角度认识线上线下空间关系的局限，揭示了新部落的线上线下空间在情感、认同及生存策略方面的协同。
但本文构建的“时间-空间”特征与“社会-空间”动态分析框架是否适用于其他类型的新部落及其空间的解释有待进一步探讨。此外，本文采用的是参与式观察和半结构式访谈的研究方法，未来可以尝试将数理统计分析手段与质性研究方法进一步结合，以增加研究的说服力。

脚注

郑天畅：文献梳理、数据收集、初稿撰写及修改；

张 敏：论文全文、全过程各环节的指导、确立与深化修改；

陈培培：指导研究过程，提出修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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