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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 Vol. 45 >Issue 7: 1214 - 1224

DOI: https://doi.org/10.13284/j.cnki.rddl.20240193

旅游地理

生计资本对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风险认知的中介效应

  • 陈扬乐 , 1, 2 ,
  • 王天艺 , 2 ,
  • 唐小芊 3
展开
  • 1. 三亚学院 旅游与酒店管理学院，海南 三亚 572099
  • 2. 海南大学 国际旅游与公共管理学院，海口 570100
  • 3. 海南大学 国际商学院，海口 570228
王天艺（1991—），女，山东淄博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海洋旅游，（E-mail）。

陈扬乐：论文选题、研究设计、模型构建、论文修改与定稿等；

王天艺：文献分析、实地调研、数据收集与分析，论文初稿撰写等；

唐小芊：参与实地调研、数据收集与分析、图文处理等。

陈扬乐（1965—），男，湖南隆回人，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海洋旅游、经济地理，（E-mail）；

收稿日期: 2024-03-31

  修回日期: 2024-08-15

  网络出版日期: 2025-07-18

基金资助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南海命运共同体视域下南沙旅游开发国际合作的动能与路径研究(21BGL019)

三亚学院高层次人才引进项目：出租车场域下主客互动对游客目的地至爱的影响研究(USYRC24-13)

收起

Influence of Livelihood Capital on Coastal Fishermen's Intentions for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The Mediatory Role of Risk Cognition

  • Yangle Chen , 1, 2 ,
  • Tianyi Wang , 2 ,
  • Xiaoqian Tang 3
Expand
  • 1. School of Tourism and Hospitality Management, Sanya College, Sanya 572099, China
  • 2. 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Tourism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570100, China
  • 3. 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570228, China

Received date: 2024-03-31

  Revised date: 2024-08-15

  Online published: 2025-07-18

Fold

摘要

生计旅游转型是滨海渔民实现生计策略优化和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也是改善海洋生态环境、保护海洋生物多样性及支持目的地旅游业发展的有效策略。文章以可持续生计理论和前景理论为基础，结合滨海渔民特殊属性，搭建滨海渔民生计资本评价指标体系，并构建生计资本、风险认知和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之间的关系模型，进而利用对海南省琼海市潭门镇捕捞渔民开展调查获取的310份有效问卷进行实证检验。研究发现：1）滨海渔民可持续生计总体水平较低，维度差异较大。其中自然资本水平较高，人力资本与物质资本水平中等，金融资本水平较低，社会资本水平最低。2）生计资本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产生显著影响，其中人力资本、物质资本、社会资本产生显著正向影响，自然资本和金融产生显著负向影响。3）风险认知在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影响中存在中介效应，而在自然资本和物质资本影响中的中介效应不显著。

关键词： 生计资本; 生计旅游转型; 风险认知; 滨海渔民; 琼海市潭门镇

本文引用格式

陈扬乐 , 王天艺 , 唐小芊 . 生计资本对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风险认知的中介效应[J]. 热带地理, 2025 , 45(7) : 1214 -1224 . DOI: 10.13284/j.cnki.rddl.20240193

Abstract

The transformation of livelihood tourism is a key factor for fishermen in optimizing their livelihood strategies and achieving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is is an effective strategy for improving the marin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protecting marine biodiversity, and supporting the development of destination tourism. Recent research has demonstrated that the transformation of livelihood tourism is one of the most promising strategies for rural tourism destinations. In addition to considering the individual livelihood capital status,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must assess the risks and uncertainties that may exist. Based on sustainable livelihood and prospect theories, this study considered the unique characteristics of coastal fishermen and established a livelihood capital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them. An integrated model was constructed using livelihood capital, risk cognition, and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intention. An empirical test was conducted using 310 valid questionnaires obtained from a survey of fishermen in Tanmen Town, Qionghai City, Hainan Province, China. The results were as follows. (1) The overall level of sustainable livelihood among coastal fishermen was relatively low, with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its dimensions. The level of natural capital was relatively high, with a livelihood capital value of 0.646. Human and material capital were at moderate levels, with livelihood capital values of 0.555 and 0.510, respectively. Financial and social capital levels were relatively low, with livelihood capital values of 0.280 and 0.192, respectively. The livelihood capital levels of coastal fishermen were generally lower than those of farmers in other regions. (2) Livelihood capital significantly influenced fishermen's willingness to engage in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with human, material, and social capital showing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s, consistent with previous research findings. Natural and financial capital had significant negative effects. Owing to the unique attributes of coastal fishermen, the impact of financial capital on their willingness to engage in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differedO from previous research conclusions. (3) Risk cognition had an intermediate effect between human, social, and financial capital on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intention. The mediating effects of natural and material capital on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intention were not significant. This study revealed the relevant factors influencing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intention. It innovatively discusses the mediating role of risk perception in the influence of livelihood capital on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intention by combining it with prospect theory. It deepens the understanding of existing studies on the livelihood level and structure of coastal fishermen and enriches the application of prospect theory in tourism research. It provides theoretical support and a scientific basis for improving the livelihood level of fishermen and the driving force of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offering new insights for optimizing livelihood strategies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coastal fishermen.

Key words： livelihood capital;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risk cognition; coastal fishermen; Tanmen Town,Qionghai City

随着专属经济区制度的实施，中国捕捞渔船作业范围缩减，导致渔业经济效益下滑，捕捞能力过剩问题显著（吴珈慧 等，2009）。同时，粗放型生产方式及海岸带无序开发等因素也给海洋生态环境和生物多样性带来威胁。生计转型不但能提高滨海渔民生计可持续性，也是海洋渔业资源可持续利用的重中之重。旅游业作为滨海渔民生计策略的新机遇，是渔民个体和滨海乡村社区发展的优先选择，但长期以政策为依托的旅游业发展模式忽视了本地渔民参与的重要性。
“生计”一词最早出现在对贫困研究中。20世纪80年代末，联合国世界环境与发展大会提出了可持续生计概念，将其界定为具备维持基本生活所必需的充足食品与现金储备量及流动量（Chambers & Conway, 1992）。英国国际发展署所建立的可持续生计框架（Sustainable Livelihood Approach, SLA）成为研究乡村经济与农户生计的经典范式。该框架确定了生计资本的基本部分，包括人力、自然、金融、社会和物质5种资本，是可持续生计框架的核心内容，构成生计的基石。可持续生计框架已成为解析旅游发展对目的地生计影响的重要理论工具，国内学者将其应用于乡村旅游与农户生计的实证研究，并形成具有实践价值的研究成果（何昭丽 等，2017；马成 等，2024）。
生计转型体现了生计策略的转变，是居民根据外部环境变化，基于生计资本水平做出的选择（王新歌 等，2015）。旅游业发展给渔业社区生计模式带来新机遇，是滨海农村地区最有前景的发展形式之一（Miller, 2022）。然而，生计转型意味着向新的生计方式转变，往往意味着风险。渔民面临生计策略转变时不仅要考虑当前的生计资本状况，还要评估生计转型可能存在的风险和不确定性。风险认知指当个体面对不确定性时，对风险主观上的认识、态度和判断（Slovic, 1987)，是农户对自身面临的风险因素的感知和识别（郑伟 等，2022）。农户对风险的认知不仅受自身经验影响（黄晓慧 等，2021），也受外部环境变化和生计资本状况的影响。作为有限理性行为主体，渔民的生计资本水平影响风险认知，进而影响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前景理论为解释风险认知如何影响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提供了契合的理论基础。前景理论将心理因素引入决策过程，认为决策者在面对“失”时往往表现出风险偏好，面对“得”时却表现为风险规避；而且人们对“得”与“失”的敏感度也不同，“失”的痛苦大于同等程度“得”的快乐。根据前景理论的参照依赖效应，决策主体对收益与损失的判断依赖于某个参照点（Kahneman & Tvershy, 1979）。前景理论已成为行为经济学、金融学和市场营销等领域备受关注的理论。在旅游研究中，目前多从营销角度开展，如利用前景理论解释酒店评论（鄢慧丽 等，2023）、酒店退订（Kim et al., 2023）和酒店品牌选择（Lorenzo et al., 2016）等行为。此外，前景理论也被用于解释农户经营意愿（陈茜 等，2019）、林地流出决策（洪燕真 等，2023）、宅基地退出决策（庄晋财 等，2022）和居民参与旅游（武文杰 等，2022）等行为意愿。生计转型的经济本质是一种风险决策行为（张理政 等，2021），引入前景理论可以从决策者心理方面解释他们的有限理性。鉴于此，研究基于可持续生计理论和前景理论，以海南省琼海市潭门镇渔民为调研对象，通过构建生计资本测量指标体系和概念模型，实证分析滨海渔民生计资本水平与风险认知对其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以期拓展生计资本理论和前景理论的应用范畴，并为促进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提供科学依据。

1 研究假设

1.1　生计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

生计转型意愿是引导生计转型行为的基础和前提（田婧倩 等，2021）。在旅游发展背景下，生计资本水平对生计旅游策略选择产生重要影响（黄晓慧 等，2021；李伯华 等，2023），生计资本越高，农户选择参与旅游业的概率越大（何昭丽 等，2017）。高人力资本水平意味着渔民的受教育程度较高、身体素质较好且家庭劳动力数量较多，这些因素能增强渔民的就业适应力。研究表明，人力资本是影响农户生计转型意愿的主要因素（王晗 等，2021），而且人力资本越高，农户越倾向于向非农产业进行生计策略转型（段雪岩 等，2023）。根据前景理论，人力资本水平高的渔民能合理评估潜在收益，并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更倾向于选择具有较高潜在收益的生计策略。
丰富的渔业资源能提高渔获量，保持稳定的收入水平，因此不愿尝试具有不确定性的生计策略转变。研究表明，自然资本是农户选择原本生计策略的基础（王永静 等，2020），自然资本高的农户越倾向于选择纯农行业（段雪岩 等，2023）；对渔民来说，自然资本越高退捕意愿越弱（王铭杰 等，2023）。根据前景理论，自然资本高的渔民实行生计转型意味着放弃对渔业资源的直接依赖，这是一种潜在损失，会产生担忧和厌恶，这种情绪将抑制其生计转型意愿。
拥有更多生产工具和设备可以提高生产效率，因而充足的物质资本能增强渔民的风险承受力，使其愿意尝试新的生计方式以获取更高收入。研究表明，物质资本对农户选择旅游型生计策略具有重要影响（孔令英 等，2021），物质资本越高的渔民越倾向于退捕后选择其他生计模式（王铭杰 等，2023）。根据前景理论，物质资本较高的渔民更关注未来的潜在得失。渔民未来可能面临渔业资源枯竭、市场政策波动等风险，相比之下，从事旅游业被视为一种更为稳定、风险较小的生计方式。
社会资本是影响农户生计转型意愿的主要因素（王晗 等， 2021）。根据前景理论，社会资本可帮助个体减少潜在损失，如通过获得信息和资源支持降低可能的损失，促使个体更愿意选择新的生计策略。而且，金融资本是影响生计策略转型的主要因素（孔令英 等，2021）。通常较高收入及良好的借贷能力能使渔民更满足现状，稳定的生计状况可能使其更愿避免经济风险；反之，金融资本较低的渔民更渴望通过新的生计策略改善和提升经济水平，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可能更强。
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1：生计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有显著影响；
H1a：人力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
H1b：自然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有显著负向影响；
H1c：物质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
H1d：社会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
H1e：金融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有显著负向影响。

1.2　风险认知在生计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影响中的中介效应

风险认知是产业转型过程中的重要议题，也是可持续生计的核心问题（雷菁 等，2022）。研究表明，生计资本影响牧民的风险感知，进而影响畜牧业冻害生计风险（刘俊 等，2019）；自然保护区政策通过影响周边农户的风险感知对生计策略抉择产生影响（苏宝财 等，2019）。根据前景理论，个体对风险的认知受到当前环境的个体禀赋的影响，而不仅仅取决于风险本身。通常，拥有较高生计资本的渔民承受风险的能力较高，相应地对生计转型的风险敏感性较低，进而增强其生计旅游转型的意愿。换言之，生计资本可能影响渔民的风险认知，进而产生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分化，即风险认知在生计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中存在中介效应。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2：风险认知在生计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中有显著中介效应；
H2a：风险认知在人力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中有显著中介效应；
H2b：风险认知在自然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中有显著中介效应；
H2c：风险认知在物质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中有显著中介效应；
H2d：风险认知在社会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中有显著中介效应；
H2e：风险认知在金融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中有显著中介效应。

2 研究设计

2.1　案例地选择

本文选取南海文化发祥地之一的潭门镇（吴晨辉 等，2022）为案例地。潭门镇位于海南省琼海市东部，与博鳌亚洲论坛永久会址所在地博鳌镇相邻，总面积89.5万km2，海岸线长18 km，潭门中心渔港是国家级中心级渔港。潭门镇总人口约3万人，共有14个行政村，其中8个是农业村，6个是沿海岸线和渔港分布的传统渔业村，以出海作业和经营海产品为主。考虑到调研对象的一致性和代表性，将调研对象确定为6个沿海村的渔民，统称为“潭门渔民”。潭门渔民生计转型受海洋渔业资源和环境保护的客观限制，也有政策和市场的积极引导。现阶段，潭门捕捞渔船普遍存在船只老旧、规模小及捕捞技术落后的问题。此外，根据省、市水域滩涂规划，潭门近海的滩涂养殖面积有所减少。2017年，海南省政府颁发了一系列禁止砗磲及其制品出售法规，进一步限制了相关资源的捕捞和销售。这些因素使得潭门渔民难以继续依赖传统渔业维持生计，促使潭门镇经济结构和发展模式转型升级。海南省政府出台若干政策支持潭门渔民进行生计转型，如《海南省休闲渔业发展规划（2019—2025年）》提出发展休闲渔业的若干措施，为潭门渔民提供了生计转型的政策支持（海南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2019）。此外，潭门镇也积极响应政策，推动渔民转产转业，发展休闲渔业和旅游业。在各级政府大力支持和积极推动下，潭门镇逐渐形成多元社会主体参与及融入的滨海旅游良性发展的特色产业模式。2019年潭门镇接待游客169.2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12.02亿元，被评为海南“最美小镇”和国家级“最美渔村”。潭门渔民在转型过程中已有一些成功之处，如发展休闲渔业、开发海上娱乐项目和举办文化活动等，但仍有一些目标未实现，如来自休闲渔业等第三产业的收入还较少，占总收入的比例较低。潭门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过程，政府、社会和渔民等要共同努力，以实现渔民生计的可持续和生活水平的提高。

2.2　测量指标选取

为全面表征滨海渔民生计资本特征，基于SLA可持续生计框架，参考有关农户与渔民生计测量的研究（王新歌 等，2015；王蓉 等，2021；许扬 等，2022；雷菁 等，2022），对指标进行选取与量化赋值。结合案例地实际情况，通过征询专家意见，构建滨海渔民生计资本测量指标体系。参考对农户绿色农业生产意愿研究中的心理认知量表（郑伟 等，2022），从3个维度测量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后收入降低、转型体系不健全、不被支持的担心度。

2.3　实地调查

采用半结构化访谈与问卷调查相结合的方式收集数据，于2023年6—8月展开了4次实地调研。采用入户方式对渔民家庭中的主要成年劳动力进行问卷调查，每份问卷填写时间约30 min。共回收问卷345份，经核查清洗，获得有效问卷310份，问卷有效率为89.9%。

2.4　滨海渔民生计资本水平测量

2.4.1　测量方法

采用熵值法确定5项生计资本的权重以及各题项在二级指标中的细分权重（王蓉 等，2021），并计算得出5项生计资本的值。具体测量指标见表1。为消除不同量纲的影响，通过极差标准化法对测量指标数据进行处理。生计资本水平测量方法为：
表1 生计资本权重和量化值

Table 1 Livelihood capital weights and quantified values

生计资本

（生计资本值）

 权重/% 量化值 测量指标 权重/% 量化值

人力资本

（0.555）

 7.407 0.595 健康状况 25.886 0.689
受教育程度 50.866 0.421
劳动力数量 23.248 0.697

自然资本

（0.646）

 9.230 0.669 渔业资源量 41.323 0.612
捕捞范围 40.742 0.627
林地、耕地等面积 17.935 0.767

物质资本

（0.510）

 15.090 0.517 住房面积 26.534 0.581
家庭渔船价值 38.006 0.480
耐用品数量 35.460 0.490

社会资本

（0.192）

 42.731 0.313 邻里密切度 7.359 0.580
技能培训机会 57.292 0.106
社会联结度 35.349 0.252

金融资本

（0.280）

 25.542 0.288 家庭年总收入 29.463 0.316
收入来源多样性 28.435 0.327
贷款难易度 42.102 0.222
生计资本总值 0.391
标准化处理：
S i j = X i j - m i n ( X i j ) m a x ( X i j ) - m i n ( X i j )
式中：Sij 表示Xij 经过无量纲化处理后的标准值；Xij 为第i个样本中第j项指标值。
计算生计资本指数，即第i个样本中第j指标的比重：
P i j = S i j ∑ j = 1 m S i j
第j项指标的信息熵值：
E j = -   1 l n n ∑ j = 1 m P i j l n P i j
第j个指标的权重：
W j = r j ∑ j = 1 m r j
rj 表示第j项指标的信息效用值，为1-Ej。
生计资本水平：
L j = ∑ j = 1 m W j S i j
根据计算方法可知，生计资本水平介于0~1，数值越高表示生计资本水平越高。

2.4.2　滨海渔民生计资本水平

生计资本权重及生计资本值见表1。从整体水平看，潭门渔民生计资本值为0.391，属于较低水平，这在客观上要求加快推进渔民生计转型，从而提升渔民生计资本水平。
从5项生计资本看，自然资本值最高，为0.646，属于较高水平，但自然资本的权重低（9.230%），也即，尽管渔民拥有较高的自然资本禀赋，但对生计资本总体水平影响较小。
人力资本值和物质资本值处于中等水平，分别为0.555和0.510。尽管渔民受教育程度偏低，但健康状况和家庭劳动力数量均值较高，分别为0.689和0.697，说明渔民身体健康状况良好，家庭劳动力充足。然而，人力资本的权重最小（7.407%），说明人力资本对生计资本总体水平的影响最小。同时，物质资本的权重也较低（15.090%），再加之多数渔民家庭没有渔船或所拥有的渔船价值很低，因而对生计资本的总体影响较小。
社会资本值和金融资本值属于低水平，分别为0.192和0.280。但这2种资本的权重都较高，分别为42.731%和25.542%。显然，这是导致滨海渔民生计资本值较低的主要原因，也是提高滨海渔民生计资本水平的基本出发点。特别地，技能培训机会在所有观察变量中的权重最大（57.292%），但仅有10.645%的渔民有机会参与相关就业培训。

3 实证分析

3.1　模型构建

二元Logit回归是一种广义的线性回归模型。根据研究需求，将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分为有愿意与无愿意2种情况，符合二元Logit回归模型。设P为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取值为1或0（1代表有意愿，0代表无意愿），生计资本为自变量，分别设为x 1，x 2…x 5。为确保Logit回归结果的有效性和准确性，首先对数据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VIF最大值为1.262，表明自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然后，通过SPSS 27.0采用最大似然法进行回归，回归模型为：
L o g i t ( P ) = l n P 1 - P = α + ∑ i = 1 n β i X i
式中：α为常数项；n为解释变量的个数；Xi 为第i个解释变量；βi 为第i个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表示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该自变量取值每增加1个单位引起比数比（OR）的变化量。

3.2　生计资本对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直接影响

生计资本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人力资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社会资本与金融资本均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产生显著影响。
表2 生计资本与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二元Logit回归分析

Table 2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livelihood capital and livelihood tourism transformation intention

变量 β SE z值 Wald P OR值
常量 -0.672 0.938 -0.716 0.513 0.474 0.511
人力资本 0.659 0.175 3.766 14.211 0.000 1.933
自然资本 -0.459 0.160 -2.869 8.277 0.004 0.632
物质资本 0.326 0.130 2.508 6.282 0.012 1.385
社会资本 0.466 0.157 2.968 8.833 0.003 1.593
金融资本 -0.345 0.163 -2.117 4.484 0.034 0.708

3.2.1　人力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直接影响

人力资本的回归系数为0.659，并在0.001水平上显著，说明人力资本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a成立。OR值为1.933，意味着人力资本每增加1个单位，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提高1.933倍，说明改善人力资本是提高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主要因素。这与李秋波等（2023）对农户生计策略选择的研究一致，即人力资本对农户生计策略选择有显著影响。根据前景理论，当人力资本较高时，渔民对潜在损失的敏感度相对降低，这使他们更倾向于探索新的生计方式。

3.2.2　自然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直接影响

自然资本的回归系数为-0.459，并在0.001水平上显著，说明自然资本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产生显著负向影响，假设H1b成立。OR值为0.632，说明自然资本每增加1个单位，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降低0.632倍。这与对农户（徐建英 等，2017）和内陆渔民（雷菁 等，2022）的研究一致，说明自然资本越高，保持原有生计策略的意愿越强。根据前景理论，自然资本水平高的渔民可能将当前的自然资本水平视为目标参照点，因为他们已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本，可能对潜在的损失更敏感，不愿意采取冒险行为，而愿意保持原生计方式。

3.2.3　物质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直接影响

物质资本的回归系数值为0.326，并在0.05水平上显著，说明物质资本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c成立。OR值为1.385，说明物质资本每增加1个单位，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提高1.385倍。已有研究表明，物质资本水平越高，渔民越愿意选择退捕上岸（雷菁 等，2022）。根据前景理论，当渔民拥有较高的物质资本时，他们的目标参照点相对较高，这意味着他们不会将当前的物质水平视为“基准”，为达到更高生计水平，他们更愿意承担转型风险。

3.2.4　社会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直接影响

社会资本的回归系数值为0.466，并在0.001水平上显著，社会资本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d成立。OR值为1.593，表明社会资本每增加1个单位，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提高1.593倍。研究表明，拥有更多社会资本是渔民选择向旅游业生计转型的关键因素（席建超 等，2016），社会资本可通过信息传递与社会支持等方式提高生计旅游转型意愿。根据前景理论，当渔民能获得更多社会信息和支持时，他们更有可能将潜在的“失”视为可承受的，从而为追求更高的“得”而倾向于尝试新的生计方式。

3.2.5　金融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直接影响

金融资本的回归系数值为-0.345，并在0.05水平上显著，说明金融资本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产生显著负向影响，假设H1e成立。OR值为0.708，表明金融资本每增加1个单位，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降低0.708倍。这与金融资本越高退捕意愿越低（雷菁 等，2022）的观点相呼应，通常金融资本越高的渔民越倾向于保持现有生计方式，故生计旅游转型意愿越低。根据前景理论，决策是基于参照点的增益和损失，如果渔民目前的金融资本状况能满足其基本需求，他们可能不愿意冒险去追求更高但不确定的收益，因为生计旅游转型可能威胁他们现有的生计稳定性。

3.3　风险认知的中介效应

选择SPSS PROCESS宏程序验证风险认知的中介作用，以人力资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社会资本、金融资本为自变量，风险认知为中介变量，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为因变量，通过自助采样（Bootstrap）抽取5 000个样本估计95%置信区间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中介路径检验结果

Table 3 Intermediate path test results

路径 Effect BootSE BootLLCI BootULCI 效应占比/%
人力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 0.196 4 0.074 3 0.074 2 0.362 2 25.45
自然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 -0.061 6 0.044 3 -0.161 0 0.017 5 15.38
物质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 0.054 0 0.037 8 -0.013 5 0.136 1 15.47
社会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 0.175 7 0.072 4 0.046 3 0.328 9 27.33
金融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 0.109 9 0.054 6 0.011 0 0.228 6 35.03

3.3.1　风险认知在人力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影响中的中介效应

从表3可知，路径人力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95%置信区间（0.074 2~0.362 2）不包含0，中介效应成立，效应值为0.196 4，中介效应占比25.45%，假设H2a成立。该结论在新的研究场景中验证了已有研究（肖望喜 等，2020；蒋振 等，2023）。根据实地调研情况，教育程度和身体状况较好的渔民并不会过度担心生计旅游转型体系不成熟等导致的转型风险，而教育程度较低的渔民会过度关注生计旅游转型的风险。人力资本的增加，如教育水平和身体素质的提升，增强了渔民获取、处理和理解信息的能力，导致渔民对转型风险的认知更清晰，并能有效地评估风险，增强对潜在收益的追求。同时，人力资本的提升可以改变个体的参照点，即个体对成功和失败的期望。人力资本水平较高的渔民可能将生计旅游转型视为实现更高生活水平的必要步骤，而非充满不确定性的风险事件。

3.3.2　风险认知在自然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影响中的中介效应

路径自然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95%置信区间（-0.161 0~0.017 5）包含0，中介效应不成立，假设H2b被拒绝。主要原因在于个体对风险的认知通常与经济利益或损失密切相关，而自然资本更多地体现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和资源的可持续性，并不直接以经济收益或损失衡量。已有研究发现，自然资源转化为经济收入的能力有限（马成 等，2024），因而无法直接影响风险认知。根据前景理论，个体更关注潜在的损失而非潜在的收益，相应地，渔民可能更关注渔业资源衰减、退捕政策调整等造成的生计水平下降，而忽视生计策略转型带来的长期收益。

3.3.3　风险认知在物质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影响中的中介效应

路径物质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95%置信区间（-0.013 5~0.136 1）包含0，中介效应不成立，假设H2c被拒绝。如前所述，个体对风险的认知通常与经济利益或损失密切相关，而物质资本更多地体现家庭不动产的数量与质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经济水平，但并不直接以经济收益或损失衡量，因而无法直接影响风险认知。

3.3.4　风险认知在社会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影响中的中介效应

路径社会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95%置信区间（0.046 3~0.328 9）不包含0，中介效应成立，效应值为0.175 7，中介效应占比27.33%，假设H2d成立。这说明渔民的社会资本越高，风险承受能力越强，对风险的认知水平越低，生计旅游转型意愿越高。社会资本有助于促进信息的流通和资源的共享。根据实地调研，邻里关系紧密、社会关系广的渔民对退捕和生计旅游转型政策了解更及时和更全面，在面临生计旅游转型风险时更容易通过自身的社会关系获得帮助与支持，因此对转型后收入降低、转型不被支持等的担心程度较低，因而更倾向通过生计旅游转型获取更优的生计结果。根据前景理论，个体可依赖社会网络中的信息和支持评估潜在的风险和机会，这可以降低决策者面临的不确定性，即降低渔民生计旅游转型转型的不确定性。

3.3.5　风险认知在金融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影响中的中介效应

路径金融资本→风险认知→生计旅游转型意愿95%置信区间（0.011 0~0.228 6）不包含0，中介效应成立，中介效应值为0.109 9，中介效应占35.03%，假设H2e成立。已有研究也证实金融资本越高，越有利于农户应对风险（苏芳 等，2019；蒋振 等，2023），进而减弱农户对风险的感知（苏芳 等，2019）。金融资本水平高意味着渔民拥有更多的经济资源，使他们相信自己能通过经济存量规避风险和应对潜在的损失，从而降低对风险的敏感性，提升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从前景理论角度看，金融资本越高，越可能将目前的经济状况作为参照点，因而更倾向于保持目前的生计状态而非承担转型风险。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本文基于可持续生计理论和前景理论，以海南省琼海市潭门镇渔民为调研对象，通过实地调研和问卷调查，采用熵值法、回归分析等方法，得到以下主要结论：
1）滨海渔民生计资本总体水平较低，维度差异较大。生计资本指数仅为0.391，属于较低水平，滨海渔民生计资本水平低于其他类型的乡村地区（王蓉 等，2021；项慧燕 等，2023）。5项生计资本值由高到低依次为自然资本、人力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其中，金融资本值低于其他地区（刘精慧 等，2019），但自然资本值高于传统乡村（刘精慧 等，2019；项慧燕 等，2023）、石漠化（马国璇 等，2020）及畜牧区（姚娟 等，2012）。
2）5项生计资本对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影响各异。其中，人力资本、物质资本、社会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产生显著正向影响，这与已有研究类似，人力资本越高，农户越倾向生计转型（段雪岩 等，2023），物质资本水平高的渔民越愿意选择退捕进行生计策略转变（王铭杰 等，2023），社会资本越高退捕渔民越愿意选择其他生计策略模式（雷菁 等，2022）。根据前景理论，人力资本的增加可视为一种“潜在收益”，有利于追求更好的生计结果。物质资本水平高会增加渔民对生计旅游转型的信心。高社会资本水平意味着能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资源和机会等，这属于一种“潜在收益”。自然资本和金融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产生显著负向影响。其中，自然资本的显著负向影响与已有对农户（徐建英 等，2017）和对内陆渔民（雷菁 等，2022）的研究一致；而金融资本的显著负向影响与已有研究不一致。在对农牧户生计资本影响生计策略的研究中发现，家庭金融资本越多时，拓展生计策略的意愿越大（张艺山 等，2023）。但本研究发现，金融资本越高的渔民，生计策略转型意愿越低。究其原因，滨海渔民自然资源相对丰富，他们通过丰富的自然资本积累了一定的生计结果，因而更关注转型的潜在损失，更倾向保持原有的生计模式。
3）风险认知在生计资本对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影响中有不同的中介效应。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的中介效应显著，而自然资本和物质资本的中介效应不显著。具体地，人力资本反映受教育程度和身体状况，社会资本意味着可获得的社会支持，金融资本反映家庭经济状况，这些资本越高，渔民的风险承受能力越强，越相信自己有能力应对潜在损失，进而提升了渔民的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然而，由于个体对风险的认知通常与收益或损失相关，而自然资本与物质资本并不直接以经济收益或损失感知衡量，因而自然资本和物质资本并未对风险认知产生影响，因此不存在中介效应。

4.2　理论贡献

首先，本文拓展了可持续生计理论的应用场景。基于可持续生计理论，在实地调研的基础上，形成适用于滨海渔民生计资本评价的指标体系，并依此测算了滨海渔民生计资本水平，从而将可持续生计理论应用到滨海渔民这一场景中。其次，扩展了前景理论在旅游领域的应用范围。前景理论在旅游研究领域重点集中于旅游营销，对旅游情境中的居民行为意愿关注不足。本文基于前景理论研究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这一社会热门问题。最后，构建并验证了以风险认知为中介的生计旅游转型模型，深化了生计转型研究。尽管学者从多个视角探索生计转型意愿的影响因素，但并未考虑风险认知的影响，而风险认知可能是目前生计转型不畅的重要原因之一。本文借鉴前景理论将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本质解析为一种风险决策行为，通过实证研究检验了生计资本和风险认知对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的作用机制，验证了前景理论对预测生计转型意愿的有效性和适用性。

4.3　对策建议

1）提高社会与政府对渔民生计的关注度，为提高渔民生计资本水平保驾护航。①加强教育与技能培训，提升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能力。研究表明，社会资本在总生计资本水平中的权重最大，而受教育程度和技能培训机会在人力资本中的权重最大，因此加强教育与技能培训是提高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关键。建议针对渔民推出职业教育和实用型旅游就业技能培训，提高滨海渔民的旅游就业技能和经营能力。要构建分层次、分年龄段的培训体系，送教育上门，争取做到每一位想要生计旅游转型的渔民都至少掌握一门旅游就业技能。②加大金融支持，降低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阻力。研究发现，借贷难易度在金融资本中的权重最大。应完善借贷机制，提升金融服务质量，通过金融支持提高滨海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如向渔民提供小额贷款、对旅游自主创业的企业或个人给予税收减免、对首次参与旅游就业和创业的渔民给予相应的财政补贴。
2）降低渔民风险认知水平，推进生计旅游转型进程，形成滨海渔民新型生计模式。风险认知对渔民生计旅游转型意愿存在显著负向影响，且在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对生计旅游转型意愿间存在显著中介效应。应重视风险管理与风险规避，建立健全风险评估机制，帮助渔民识别和评估生计旅游转型中可能面临的风险，同时提供相应的风险管理工具，减轻渔民对生计旅游转型的风险压力，增强其对生计旅游转型的信心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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