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地理

地理学视角下文化记忆空间研究进展与启示

  • 漆建武 , 1, 3, 4 ,
  • 李巍 , 2, 3 ,
  • 王录仓 2, 3 ,
  • 张凯 2, 3
展开
  • 1. 华南理工大学,旅游管理系,广州 510006
  • 2. 华南理工大学,数字乡村与文旅可持续发展重点实验室,广州 510006
  • 3. 华南理工大学,广东省旅游战略与政策研究中心,广州 510006
  • 4. 西北师范大学,地理与环境科学学院,兰州 730070
  • 5. 西北师范大学,城市规划与旅游景观设计研究院,兰州 730070
李巍(1978—),男,甘肃兰州人,硕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化记忆空间、遗产保护与景观规划,(E-mail)

漆建武(1996—),男,甘肃定西人,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记忆旅游、文化记忆与空间污名,(E-mail)

收稿日期: 2021-04-25

  修回日期: 2021-10-20

  网络出版日期: 2023-06-13

基金资助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1BGL257)

Research Progress and Implication of Cultural Memory Spa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eography

  • Jianwu Qi , 1, 3, 4 ,
  • Wei Li , 2, 3 ,
  • Lucang Wang 2, 3 ,
  • Kai Zhang 2, 3
Expand
  • 1. Department of Tourism Management,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 2. Key Laboratory of Digital Rural and Cultural Tourism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uangzhou 510006, China
  • 3. Guangdong Tourism Strategy and Policy Research Center, Guangzhou 510006, China
  • 4. College of Geography and Environmental Science,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730070, China
  • 5. Institute of Urban Planning and Tourism Landscape Design,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730070, China

Received date: 2021-04-25

  Revised date: 2021-10-20

  Online published: 2023-06-13

本文亮点

通过梳理文化记忆理论,归纳文化记忆演变历程和发展脉络,以国内外地理学1 527篇重点文献为支撑,借助文献计量和可视化工具CiteSpace从关键词共现聚类、主题路径演化及研究趋势分析国内外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主要内容和进展。通过综述当前国内外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前沿热点,以期建构地理学视角下文化记忆的研究范式,改进文化记忆研究方法,为文化记忆理论的本土应用和多学科融合提供借鉴与参考。从分析结果看,国外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主题多集中于:1)日常生活景观的记忆表征研究;2)记忆中的政治与仪式研究等方面。国内研究主题主要包括:1)集体、社会记忆中的文化与地方研究;2)空间承载的城市与乡村记忆研究;3)文旅推动下的遗产记忆再现研究等方面。尽管近年来国内外关于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文献逐渐增加,对于纪念性景观、遗产建筑、仪式庆典、战争创伤、民族记忆等的关注度增高,但文化记忆空间研究并未形成具体的理论范式,绝大多数文献仅仅关注文化记忆与其他领域的融合,而对文化记忆空间的内涵、媒介转换机制、空间识别方法的研究相对较少。从国内外研究的内容及趋势来看,西方学者更注重对移民、权利、自由意志、女性、权力政治、战争创伤的研究;对空间的关注主要集中在城市、情感与权利空间。国内地理学者注重从记忆的非物质载体去解构地域化、中国化的文化记忆与地方认同,研究多以明显的政策导向为主,战争遗址、红色旅游地、传统村寨、特色民俗与节庆仪式等成为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重要主题。未来,地理学研究应将文本、仪式、语言等实践过程通过非表征手段进行刻画,以物态化的方式将记忆重新引入人类研究的视野;同时应明确界定城市与乡村文化记忆的内涵,以影像数字化手段将遗产、移民与旅游作为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新主题。

本文引用格式

漆建武 , 李巍 , 王录仓 , 张凯 . 地理学视角下文化记忆空间研究进展与启示[J]. 热带地理, 2023 , 43(5) : 913 -928 . DOI: 10.13284/j.cnki.rddl.003559

Highlights

Cultural memory is a spiritual, inner, and middle world composed of self-consciousness, memory, and behavior that expresses the cultural phenomenon, local emotions, and identity generated by human practice in the present world space. Geography pays more attention to the human-land relationship and spatial perception in the formation of cultural memory and constructs a unique cultural memory space. This space is the agglomeration of figurative cultural relics in space, as well as the spiritual representation of non-figurative places, such as art, text, and folklore in space. By systematically analyzing the theory of cultural memory, this study summarizes the process of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context of cultural memory. Based on 1,527 key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on geography,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main content and progress of global cultural memory space researc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keyword co-occurrence clustering, theme path evolution, and research trend, with the assistance of CiteSpace—the bibliometrics and visualization tool. By reviewing the frontier hot spots of cultural memory space research at home and abroad, this study aims to construct a research paradigm of cultural memo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eography, improve the research methods of cultural memory, and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local application and multidisciplinary integration of cultural memory theory. The analysis results focus the research topics of foreign cultural memory space primarily on: 1) the memory representation of the landscape of daily life; and 2) political and ritual studies in memory. Domestic research topics primarily include: 1) cultural and local studies in collective and social memory; 2) research on urban and rural memory carried by space; and 3) research on heritage memory reproduction, promoted by cultural tourism. The literature on cultural memory space at home and abroad has gradually increased in recent years, as has the attention paid to memorial landscape, heritage buildings, ritual celebrations, war trauma, and national memory; however, the research on cultural memory space has not formed a specific theoretical paradigm. Most of the literature only focuses on the integration of cultural memory and other fields, and relatively few studies address the connotation of cultural memory space, media conversion mechanisms, and spatial identification methods.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ontent and trends in domestic and foreign research indicates that Western scholars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study of migration, rights, free will, women, power politics, and war trauma. The focus on space is mainly on cities, emotions, and rights. Domestic geographers focus on deconstructing regionalized and China-seized cultural memory and local identity from the intangible carrier of memory. Most studies are based on obvious policy orientations. War sites, red tourist sites, traditional villages, characteristic folk customs, and festival ceremonies have become important themes in the study of cultural memory space. In the future, geography research should depict the practical process of text, ritual, and language through non-representational means and re-introduce memory into human research in a materialized way. Simultaneously, the connot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cultural memory should be clearly defined, and heritage, immigration, and tourism should be adopted as the new themes of cultural memory space research through digital images.

人类能够形成一种自我意识和记忆,并依据该意识和记忆持续不断地在时间内行动,做出行为反应。自我意识和记忆将人类行为反应的时间点植入一个由回忆和期待、知识和计划构成的宽泛视野,并以人的社会化交往为框架,建构起一种由自我意识、记忆与行为共同构成的社会中间世界(埃尔·阿斯特莉特 等,2012)。如何赋予精神内心和中间世界以稳定性和持续性,代替现实世界的易逝性和短暂性?Assmann将这种带有记忆功能的“符号”与社会中间世界称之为“文化记忆”(Assmann, 2006;阿斯曼·阿莱达,2016)。
“文化转向”浪潮的形成激发了人文地理学对“人地关系”内涵的新思考和再认知(史培军 等,2019),以人地关系与空间作为文化记忆的地理学解释机制,建构以西方文化记忆认识论为基础的空间研究范式(吕拉昌 等,2013李小云 等,2016),对促进哲学、社会学、考古学、历史学与地理学学科间的融合意义非凡(王兴中 等,2007)。不同学科对于文化记忆及其内涵的阐述存在多个争论,其关注的重点集中在记忆的演变、传播媒介、表达主体与精神意象等方面;地理学更关注以历史文化、地方情感等为依托的记忆空间研究,聚焦非物质化的记忆载体在空间单元内的多向流动。当前地理学对于文化记忆空间的研究以景观、地方、场所等为载体,而系统探究文化记忆空间内在生成机制的研究鲜有提及,特别是国内对于文化记忆理论的引入和发展依然以西方主流学术话语体系为根本。基于此,为进一步建构地理学视角下文化记忆的研究范式,改进文化记忆研究方法,为文化记忆理论的本土应用和多学科融合提供理论借鉴,本研究以国内外关于集体、社会及文化记忆的理论成果为基础,以文化记忆形成过程为脉络,探究近年来国内外地理学对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重点内容和趋势;对国内外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学科内容、衍生主题、方法体系等进行梳理,从时间、空间、社会3个维度探究文化记忆建构框架。以期为文化记忆理论的中国化应用和地理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多元融合提供借鉴和启示。

1 文化记忆空间理论流变

1.1 古希腊时期记忆作为艺术之存在

古希腊罗马时期,学习记忆术的目的是在演说过程(法庭辩论)中流利地阐述观点,因此记忆最早被Cicero(西塞罗,2003)划归到修辞学范畴。Aristotle在《论记忆与回忆》中阐明了记忆与回忆过程的相互关系,并将所描述的艺造记忆与Cicero的场景与形象规则(Regel)相融合(弗朗西丝•叶芝,2015),奠定了记忆规则形成的哲学和心理学基础。

1.1.1 记忆内涵与发生机制

Simonides最早提出“记忆术”(mnemotechnics)概念,其目的是为建立起主宰西方十数个世纪的心像记忆法传统提供信条(Wang et al., 2000)。西方古代的记忆力形成是以世界古建筑中的物质为记忆要素,通过物质的表征与非表征过程关联、构造不同建筑物的记忆规则和形态,最终通过强烈的视觉功能记忆事物(Remizova, 2020)。从这个维度看,记忆可以通过自然产生和艺术制造进行区分,自然的记忆与生俱来,与思想同时诞生;艺造的记忆通过训练得以加强和巩固(Benedik, 2020)。记忆作为主导人类认知外界事物的存在形态,以一种艺术形式的内涵再现人对地理环境的行为感知。

1.1.2 记忆的场所与形象规则

记忆的产生必须具备2个条件,即场所(place)与形象(image)(Alderman et al., 2013; Brasher et al., 2020)。场所是在大脑中根据某一熟悉的建筑想象所构造的记忆场所,如房间、宫殿、街道、田园及城市等(Collins et al., 2020),其特点是必须拥有可以安置其他事物的空间。形象是指大脑用某一抽象形态代替与之关联的概念、事件或论点,如武器与战争关联,农具与生产关联。场所的确定必须按照特定的规则,须以事物的地点确定场所的顺序排列;形象也有规则,必须鲜明生动,影响情感,以便印象深刻(Alderman et al., 2013)。记忆作为一种获取知识和生存的艺术,可以通俗地理解为“场所存物”和“场所取物”(Whitehead, 2009)。
记忆通过构建规则进行回忆,更好地获取知识和认识世界。而地理学强调的是人的归属、人与空间和环境更好的协调;人地关系、空间的认识依托于记忆的存在,人类群体对恐惧记忆、危险感知、地方认同等都来自记忆与人地关系、空间的“双向”认知过程(图1)。记忆被用于建构人地关系的精神形象,人对地理环境、空间的感知为形象展演提供载体,以场所位置为主要规则使得记忆与空间位置发生更加密切的关联。记忆形象规则的建立是以人对具象、抽象事物的思维认知为基础,伴随着哲学视野下的人地观、空间观而形成的。
图1 人、空间下的记忆场所与形象规则

Fig.1 Memory place and image rule under human and space

1.2 现代性下记忆的集体与社会性

全球消费文化在现代性社会的渗透中加速了空间观的形成(Castro-Martinez, 2021),打破了中世纪带有神圣性的空间认知,突破了地点作为定位空间的无限性(Eriksson, 2017),试图建立19世纪以后全新的时间与空间秩序。而现代性时期时空观的形成为记忆由修辞学跨向社会学领域奠定了理论基础。

1.2.1 集体记忆的建构

20世纪40年代,Halbwachs(1939)在《记忆的社会框架》《集体记忆》中定义了记忆的社会属性,创造性地将记忆研究引入社会心理学领域,完成了记忆研究的社会性转向。哈氏思想深受Bergson(1959)哲学观的影响,其记忆研究尽管高举集体心理学或社会心理学旗帜(Halbwachs, 1992),但还是留下了个体研究的痕迹。集体记忆是立足于个体记忆之上的社会化过程,而不是简单的个体记忆的总和与叠加(Halbwachs, 2005)。集体记忆强调的是在对过去的回忆过程中如何巩固和加强集体的身份认同,但忽略了社会框架约束下那些不符合当下集体利益与自我认知的内容会被选择性遗忘(Olick, 2008)。

1.2.2 社会记忆的生成

Warburg(2007)以哈氏集体记忆理论为基础,从社会文化的物质层面出发,探究图像这一社会文化的象征符号在记忆储存与再现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用“社会记忆”表述文化的外化物所承载和隐喻的意识形态。如Warburg认为特定时期内所形成的文化符号蕴含着巨大的记忆能量,是构成集体记忆的重要媒介,社会记忆的形成是通过图像符号来释放、唤醒群体认知的回忆。社会记忆的提出不仅对集体记忆的社会性内涵进行了深化,还将符号作为记忆媒介阐述记忆历时性过程中的社会文化机制,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文化记忆理论的形成。
记忆的发生需要一种集体社会框架下的互动机制,记忆主体需通过外在客观事物的唤起与他人的刺激才能激发其内部机制;社会框架、他人的刺激也会反过来作用于个体的记忆,帮助记忆主体进行定位,建构不同尺度下个体与群体认知世界的方式。个体的记忆在集体范围内得到展现,以时间演变中的社会价值、政治观念、思维认知表达为内容,组成当代人共同经历的文化记忆脉络(表1)。
表1 现代性时期记忆的演变脉络

Table 1 Evolution process of memory in the period of modernity

阶段 记忆 集体记忆 社会记忆
内涵解释 记忆和回忆的基本前提是具有大脑和中枢神经系统的生物体。回忆是个体通过大脑对过去活动、感受、经验的印象累积和再现。 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保证集体记忆传承的条件是社会交往及群体意识需要提取该记忆的延续性。 在社会框架内通过各种媒介、图像所保存和流传的记忆。由群体认知中的经验、历史、神话,借助仪式、口述等形象化的物体为媒介而储存。
形成环境 客观事物 相互交流共同经验的各自版本的独立个体 基于社会框架约束的可供媒介解释的文化环境
作用机制 编码、储存、解码 时间、社会交往 隐喻、象征、解构
记忆载体 具有大脑的生物体 共同生活、语言交流的情感关系 文字、图像、仪式、符号等形象化的媒介
记忆特性 时间性、动态性、可感知性,由短时、长时和感觉记忆系统组成 社会性、集体性、结构性,以当下社会发展需求回忆过往历史中被需要的部分 互文性、社会性、象征性,可被仪式、文字、图像等外在符号表征
记忆目的 以知觉与感觉为基础信息来源促进思维决策和更新 反映集体的身份认同,从群体内部的角度观察和建构过去 以深刻的视觉语言描绘社会现象,解释社会框架内的文化内涵

1.3 后现代语境下的文化记忆

1.3.1 记忆与历史:记忆场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哈氏与瓦氏对于集体和社会记忆的论述在长时间内被人所遗忘,直至20世纪80年代,逐渐兴起的记忆研究热潮推动了文化记忆理论的生成。如Nora(皮埃尔·诺拉,2015)重新审视了记忆与历史的区别并提出“记忆之场”,他提出历史是一种世俗化的智力程序,需要对其进行反复分析和批判性论证。Nora所强调的记忆只是历史、痕迹单纯的领域,一旦有了痕迹、距离、中介,人们便不再身处真实世界,而是成为历史世界中的人。记忆加强了回忆的神圣性,历史却只会使回忆变得稀松平常。“记忆之场”是特定空间中的场所,个体和群体在场所中参与公共活动,进而表达“一种关于过去的集体共享知识和历史事件”。记忆之场的提出强化了集体记忆与文化记忆的关联。

1.3.2 记忆与身份:文化记忆

后现代理论语境中,文化记忆的主要功能是身份“定位”;一方面,通过保存代代相传的集体知识来确证文化的连续性,以此重构后人的文化身份;另一方面,通过创造一个共享的过去,再次确证拥有集体身份的社会成员,在时间和空间方面都向他们提供一种整体意识和历史意识。Assmann(2008)提出用“文化记忆”概念来解释口传和书写的理论内涵,将文化记忆定义为“在历史演进过程中保留原始文化本色和促成历时身份的功能,并以历史形态、地方、身体、宗教及文本等为文化记忆媒介,确定文化记忆的主体和客体。”Assmann提出的文化记忆注重文化场合的仪式典礼性,在表现形式上附着在一些客观物上,文化意义则以某些固定形式被包裹其中。文化记忆是人类通过将客观世界和自身行为形式化并嵌入到集体意识之中的记忆,其最终目的是通过代际传递求得人类发展的稳定和持续,具体表现为实践(形式化的物质世界)和象征(形式化的仪式)(Assmann, 2008)。

1.3.3 文化记忆的符号与文本

文化记忆的提出继承了苏联塔尔图-莫斯科符号学派(Tartu-Moscow Semiotic School)关于文化记忆符号学阐释的观点(Assmann, 2011)。Lotman(1990)在《论文化的符号机制》中强调只有通过集体过往经历中的后事实(post factum)确证,才能将隐匿的文化现象进行表达。文化记忆所描述的是共时维度下的历时情境,更加注重时间与空间尺度下的记忆活动,文化记忆的形成是通过复杂的、等级化差异明显的符号系统来实现记忆。文化记忆除符号特性外,核心要素还包括“文本”的作用。历史事件中的“文本化”“去文本化”是文化记忆形成的重要过程,历史事件只有通过“文本化”才能成为集体记忆的内容,文本、图像等只有翻译成某类符号,才能将文本中的价值、文化、精神等转化为记忆(Lotman, 1994)。人、文本和文化都是作为一种符号存在,由于处于不同的符号等级,彼此之间存在结构相似、功能趋同。

2 文化记忆空间内涵

Baker阐述了往日景观在时间长河中的文化价值,辩证地提出“往日景观的形成反映了人们工作与生活在其中并加以创造、经历与表现的社会形态,是刻画特定社会框架约束下文化现象和人地关系演变的重要媒介(George, 1901; Baker, 2003)。”文化记忆空间的形成是文化、记忆、环境、社会等不同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空间的核心特征可以通过符号媒介表达过去、现在和未来。
文化记忆空间是以特定社会框架下人地关系为纽带,以空间表达为支撑,反映不同背景、群体文化现象的时空变化及特定场域内物质与精神记忆的映射关系(图2)。文化记忆空间既是物质文化遗存的物理聚集,也是宗教、艺术、文字、民俗、信仰在空间上的物化表征,是具有空间支撑与对照的记忆形式(朱竑 等,2010周尚意 等,2016李巍 等,2021)。广义上,文化记忆空间是一种主客体在时间维度中的空间互动过程,是固态的、无序的物理空间向具有精神价值、文化意义的社会空间的转变手段,其核心本质是将无意义的物质遗产以表征性、文化性和再生性媒介转译为可供群体信仰、传承与利用的空间实体。村寨、古镇、书籍、雕塑、民歌音乐、遗址建筑等具有历史与文化价值的空间实体均可纳入文化记忆空间范畴。
图2 文化记忆内涵阐释机制

Fig.2 Cultural memory connotation elaboration mechanism

狭义上,文化记忆空间是人类群体在行为实践中将时间、空间与认知过程进行多维融合,并以更具抽象的意识形态表达蕴含在记忆载体中的内在意义和价值的过程。从文化记忆空间演化的逻辑组成看,文化记忆是固有的地理活动,表征、媒介与场域组成和唤醒了个体与群体的记忆;文化记忆空间可以是具有确定形态的物质实体,如纪念碑、建筑物及空间中的地方或场所,也可以是承载某种具有精神内涵或附着于并被强加在物质现实之上的为群体共享的象征符号。

3 文化记忆空间研究进展与趋势

3.1 数据来源与处理

选取“Web of Science”(简写为WOS)核心合集数据库与CNKI数据平台中CSSCI来源期刊、CSCD来源期刊、中文核心数据库为文献检索来源。WOS核心合集检索参数设置:时间跨度为1990-2020年,主题限定为“cultural memory”,文献类型限定为“article”,WOS类别限定为Area studies、Geography、Urban studies、Regional urban planning,来源出版物限定为地理学主流期刊Social Cultural GeographyCultural GeographiesLandscape ResearchSpace and CultureJournal of Historical Geography等,最终确定与地理学文化记忆研究主题密切相关文献613篇。CNKI期刊检索参数设置:1990-2020年,主题限定为“记忆”,学科类别为人文、经济地理,最终确定记忆研究文献914篇,其中以文化记忆为主题文献136篇,以集体记忆为主题文献84篇。WOS核心合集与CNKI数据平台期刊检索数据截止时间至2021-05-30,对检索文献去重、筛选,最终确定相关文献1 527篇。
文献计量分析是以文献类型、体系、特征为研究内容,通过数学统计手段和统计学方法探究不同领域文献的刊载情况、数量变化、热点趋势等。依据不同数据库对导出文献数据格式的要求,结合文献计量可视化分析的优劣势比较,最终选择CiteSpace软件对来源于WOS核心合集文献数据与CNKI数据平台文献数据进行分析。CiteSpace是一款基于JAVA编程运行环境的数据可视化分析工具,主要以共引分析理论与寻径网络算法探寻某一研究领域热点的演化路径与方向,准确感知研究前沿及不同学科间潜在的动力演变机制(陈悦 等,2015)。

3.2 国外关键词共现分析

国外文化记忆研究关键词共现超5次的条目共有102条,呈现7类关键词共现集聚,不同关键词间存在1 220条关联,共计关联强度2 352。图3表2显示,国外关于文化记忆研究的热点内容形成以景观(landscape)与政治(politics)两大关键词网络。
图3 国内外文化记忆研究关键词共现聚类

Fig.3 Key words co-occurrence clustering diagram of cultural memory research at home and abroad

表2 国内外文化记忆研究关键词共现前10位聚类

Table 2 Top 10 key words co-occurrence clustering of cultural memory research at home and abroad

聚类 关联数 关联强度 共现频次 共现词
文化记忆 109 594 274 collective memory、cultural memory、cultural heritage、geographies、museums、nostalgia、stories、tourism、representation、urban space、传统文化、城市空间
集体记忆 46 83 132 乡愁、乡村振兴、叙事、地方、文化景观、文化遗产、种群认同、空间、地方认同、文化建构、旅游体验、现代性、社会认同、身份认同
文化遗产 67 149 74 community、conservation、cosmopolitanism、cultural capital、life、management、mobility、sense of place、social memory、violence、口述史、档案
历史 60 113 70 city、culture、public spaces、urban、历史、城市、人类学、文化、遗忘、重构
地缘政治 82 288 65 Berlin、bucharest、cultural landscape、geographies、GIS、identity、inscription、names、power、street names、toponymy
记忆 21 52 58 创伤记忆、文化创伤
地方 76 250 56 affect、art、cultural-geography、landscapes、spaces、time
认同 53 133 52 cultural geography、film、geopolitics、Germany、home、migration、monuments、Poland、politics of memory、公共空间、地方感、权利、民族主义、国家认同、文化建构、文旅融合、族群记忆、日常生活
景观 69 183 49 commemoration、diaspora、nationalism、space、state、Turkey
城市记忆 10 17 34 仪式、博物馆、城市化、文化传承、文化空间、文化遗产保护、民间信仰

3.2.1 日常生活景观的记忆表征

景观作为一种记录群体日常生活行为的重要空间载体,其表征内涵具有明显的空间意指性。景观是串联文化记忆空间内涵形成和机制演绎的核心部分,景观联结了文化记忆空间中遗产与乡村、城市之间的多元互动,与城市、遗产、文化共同组成了文化记忆研究的新领域。(Rishbeth et al., 2013; Alderman et al., 2016; Wheeler, 2017)。Cosgrove(2003)Tuan(2014)等对景观象征性(landscape symbolism)作了不同视角的解释。Cosgrove认为景观象征了包含生态和符号话语在内的风景(landscape)范畴,并提出景观的文化意义经由过程投注到并且塑造着只有人类的认知和再现才能了解其“本质”的世界;Tuan认为景观应象征着浪漫性和人文主义的精神,景观不仅仅是景色,而且是一种包罗万象的复杂文本、感悟氛围。Foote等(2003)以景观叙事为视角建构了历史与景观表征记忆的逻辑,并以美国高校校园悲惨事件的相关纪念物(memorialization)为对象,构筑了政治权利、运动影响下的历史记忆。国外学者倾向于将公共记忆地点和性别、阶级、宗教、国家和族群认同联系为共有的整体,强调纪念性景观叙事过程中空间的意义;通过建构与解释主义探究纪念性景观的社会和空间过程,以此建构日常生活中纪念性空间的象征性和开放性(Till, 2001; Marshall, 2004; Alderman et al., 2016; Collins et al., 2020;Niall, 2020)。从当前国外关键词共现分析看,景观表征日常生活记忆的研究尺度呈现全球化、区域化与地方化的特征,研究的地域主要集中在文化积淀深厚,且在历史演变进程中发生过较大变革的国家和地区,如中国、乌克兰、南非、日本、德国、土耳其、柏林、布加勒斯特等。3.2.2 记忆中的政治与仪式 西方学者注重对地缘政治、地方的研究(Hoelscher et al., 2004; Bartolini, 2019),将暴力、殖民主义、种族歧视等引入文化记忆建构的视域范围内(Murphy, 2016);并将情感空间中的灰色地带赋以新的内涵,去除情感中不可言说、隐秘的部分(Grysman et al., 2017; Roux, 2018)。国外关于记忆中政治与身份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战争记忆、民族解放与维权运动、纳粹暴行的创伤与后共产主义的中东欧等方面。如Gregory(2016)以英国人纪念战争中牺牲者的仪式为对象,探究了默哀仪式的形成机制,并讨论了将罂粟花作为纪念牺牲者标志的原因。Marshall(马歇尔•萨林斯,2002)的研究证实了默哀是唤醒纪念仪式景观的重要方式,个体的行为参与对记忆的塑造和再现具有重要作用。
仪式来源于宗教,同时又是世俗社会的某种“神圣化”表达。个体的社会行为受仪式的典礼性影响,将自我与地方、城市、集体身份相互关联,以此通过仪式强化集体记忆与身份认同(皮埃尔·诺拉,2015)。仪式作为一种象征性的行为活动,其在个体身份认同与权利表达中展示了强烈的建构性和表达性,仪式借助国家权力而成为一种想象性和建构下的产物。通常国家权力、政治集权机构通过多种仪式塑造权威,进而有效表达、展示不同群体的自我身份和记忆。国家机构控制仪式举办的时间、地点及流程,将仪式隐喻为一种可供生产的身份符号和文化标识;通过文化、历史与情感的认知转换,以特定的行为手段干预群体对政治现实的判断,进而产生深远的情感号召力。如Kong等(2003)通过国家认同的维度探究了当地不同居民群体对新加坡官方国庆日仪式和活动产生敬畏和崇拜感的原因,并认为旅游文本中的“种族宗教化”通过一些可感可见的实物来帮助人们达成对于多种族融合的想象,进而实现种族融合和国家集体认同。

3.3 国内关键词共现分析

国内研究以文化记忆为主要关键词共现99次,记忆共现58次,与其他关键词共有32条关联,共计关联强度70。根据图3表2可知,国内关于文化记忆研究形成了以文化与地方、城市与乡村、遗产与旅游为核心的关键词网络。

3.3.1 集体、社会记忆中的文化与地方

国内学者注重从社会性(王敏 等,2019)、文化性表述特定的记忆(潘律,2013),并将政治、民族、宗教、情感、家庭等作为记忆要素探究记忆的内部组成结构(李彦辉 等,2012钱莉莉 等,2015黄维 等,2016宋玉 等,2019)。文化记忆建构的地方是一种非空间性的概念,地方既可以是承载某种价值观念、精神信仰、民风民俗的物质场所,也可以是寄藏在群体心中的特殊情感,如乡愁、地方感、怀旧。集体、社会记忆中的文化与地方主要包含地方认同、建构、乡愁、国家认同、地方感等关键词。国内学者对记忆中的地方与文化研究多以传统村落景观基因、文化遗产认知与保护、城市移民、日常生活景观等为主题,选择遗产旅游地、灾难地、城市公园、美食餐厅等作为空间研究对象(周尚意 等,2011杜芳娟 等,2014孔翔 等,2017)。寺庙、宗祠等具有纪念性的空间场所也是地方认同与文化记忆形成的中心媒介,其物质性的地方内涵将特定文本、风俗、传说、信仰联系起来(刘博 等,2012李凡 等,2015),通过时空、人地与记忆的多维互动对群体身份和地方认同进行建构和再生产,进而演变为地方文化身份的特定符号。

3.3.2 空间承载的城市与乡村记忆

文化记忆是主客体在时空、人地与记忆三维系统互动中形成的复杂产物(朱蓉,2006),城市与乡村是组成文化记忆的重要空间内容。地理学对城市空间、乡村聚落、文化景观等的研究体现了空间视角下文化记忆建构的内在逻辑(李凡 等,2010李彦辉 等,2013)。城市是文化记忆产生的重要场所单元,城市主体(城市中的个体)与城市客体(有形实体和非物质文化载体)的时空互动促成记忆的形成(陶伟 等,2015)。城市记忆的研究最早开始于城市档案、图书管理及情报搜集机构,在青岛、武汉、上海、广州等城市相继出现的“城市记忆工程”推动了城市记忆理论内涵的形成。城市记忆将单一的物理空间转变为具有社会精神内涵的场所,将时间、空间与人的认知进行结合,传达外在表现形式中所蕴含的内在价值(涂欣,2005)。乡村记忆不仅关注记忆主体对乡村聚落、村落景观、民俗仪式等自然与人文要素的历史记忆,也强调记忆客体对特定社会环境制约下的空间映射。乡村记忆是被来自于全球和地方不同尺度的记忆主体所塑造,是乡村主客体在特定时空范围内进行地理作用过程的产物,是在长期历史生产和生活实践中形成的人地交互情感与价值感知(宋玉 等,2019)。从现有文献资料来看,受长期城乡二元结构主义思维的影响,地理学视角下城市与乡村记忆在内涵、机制及组成要素等方面呈现较大的差距,已呈现出主体、视角、方法不同的研究趋势。

3.3.3 文旅推动下的遗产记忆再现

遗产是地方认同象征与意义的中心,遗产中包含认同,认同本身也是一种特殊的遗产(彭兆荣 等,2008徐桐,2019)。旅游和记忆之间的关系可以通过遗产地的文化与情感认同进行表达,古遗址、建筑物等遗产地是文化记忆展演给外来游客的“舞台”。遗产以何种方式回归地方,表征地方的社会形态和文化价值?这一问题受到国内学者的广泛关注,部分学者提出遗产旅游能够增加地方居民的主观认知和地方情感,是遗产回归地方的重要路径(董皓 等,2012孙九霞 等,2015)。遗产旅游是激发遗产与旅游活动共生力量和空间意涵的重要过程,通过旅游活动使遗产“空间”演绎为遗产的“地方”。旅游行为将遗产在特定时空内“固化”为消费资本,这种“固化”既是文化资本化,也是遗产作为历史载体揭示个体或群体存在的意义,唤醒群体地方认同感的资源文化价值化过程。

3.4 关键词主题路径演化

国外文化记忆研究主题演变在2010-2020年呈现多样性变化特征,关键词共现时间线图谱中前10位聚类分别为黑色地理学(black geographies)、纪念仪式(commemoration)、遗产(heritage)、乌克兰(Ukraine)、怀旧(nostalgia)、移民(migration)、文化记忆(cultural memory)、缺位(absence)、阿尔及利亚(Algeria)与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等(图4-a)。2010年文化记忆最早以景观记忆、历史与地方缺失、地方自治、艺术等为关键词出现。2014年以后文化记忆的地方研究热度增加,尤其是乌克兰的记忆研究受到国外学者的广泛关注,共现频次最多的关键词为叙事(narrative)、口述史(oral history)、欧洲记忆(European memory)、城市规划与设计(urban planning and design)等。
图4 2010-2020年国外(a)和国内(b)文化记忆研究路径演化时间线

Fig.4 Evolution timeline of foreign(a) and domestic(b) cultural memory research path during 2010-2020

2015-2018年,以纪念仪式、遗产、景观与缺失为核心聚类的文献数量逐渐增加,成为西方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热点主题。地缘政治(geopolitics)、摄影(photography)、地方感(sense of place)、黑人女性主义地理学(black feminist geography)等发展为文化记忆的新关联域。2019年至今,文化记忆研究重点逐渐由遗产、地方等转向移民的集体、文化记忆建构;其中,移民文化记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城市(urban)、框架(framework)、流动性(mobility)、殖民主义(colonialism)、反种族歧视(anti-racism)、权利(power)、后共产主义(post-communism)、情感计算(affective computing)等领域。城市移民、居民情感、权力政治、纪念仪式是西方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主要内容,城市、情感与权利空间作为文化记忆“空间转向”的重要基底,奠定了文化记忆空间内涵形成的基础。
图4-b显示了2010-2020年国内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核心主题。国内文化记忆研究最早起源于《文化记忆》(黄晓晨,2006)、《文化记忆、传统创新与节日遗产保护》(王霄冰,2007)等著作,多数研究更关注身份认同、文本、仪式、场域及功能。国内文化记忆研究主要分为3个阶段。
理论建构阶段(2010-2020年)。国内文化记忆的研究范式长期受哈布瓦赫集体记忆、康纳顿社会记忆及阿斯曼文化记忆理论的影响,奠定了当前中国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理论基础(赵静蓉,2015)。文化记忆以多种文化形象得以展现,诗歌、小说、民间传说等文学作品是早期文化记忆理论建构的重要载体,如嘉绒锅庄、右旋、“孝庄园”等;传统节日、民俗风情及民族歌舞等成为记忆传播的主要媒介,如人生仪礼、仪式展演、身体表述。集体记忆、文化记忆与社会记忆最早出现在2010年,虽经历文学、社会学、哲学、心理学及民俗学等多学科的影响,但最终均未形成体系鲜明、本土特色明显的文化记忆理论,文化记忆理论建构及空间化还需要长期探索。
视角转换阶段(2010-2016年)。文化记忆理论在不断建构的同时,其研究视角逐渐转向人类学与历史学。国内学者以传统人类学为视角将文化记忆的研究对象转换到仪式、战争创伤、乡民艺术、档案记忆馆等日常生活、乡土景观等现实空间。此阶段文化记忆更加关注微观尺度的地方与文化认同,并逐渐将南京大屠杀、“慰安妇”等战争创伤作为研究对象,研究方法以文本分析、口述史和田野调查为主。2012-2014年,研究视角又开始向城市记忆、城市化与“怀旧文化”转换。在该阶段内城市成为文化传播与记忆形成的主流载体,人口向城市的中心化集聚使得城市居民出现了“怀旧”的情绪,新旧文化的交融冲击了本土文化的根基,进而迸发了新的文化活力和记忆规律,城市成为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主要“阵地”。
空间转向阶段(2017-2020年)。新时代发展背景下国家战略调整及矛盾变化,使得文化记忆研究逐渐具有政策导向性。随着乡村振兴战略与文旅融合发展的实施,乡村文化、文旅融合及乡村振兴成为文化记忆研究的重要内容。围绕乡村旅游地、乡村记忆、文化自信、仪式互动、遗产保护等的研究逐渐增加,并成为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热点领域。地理学视角下的文化记忆将空间作为记忆建构的载体,通过人地系统间的主客互动建构地方想象空间,展示群体认知下的地方意义和情感。

3.5 研究趋势分析

3.5.1 文化记忆与地方

文化记忆的地方既可以是具有确定位置的人类活动场所,也可以是通过情感定位认知的精神场所、无意义的精神“事件”和具有回忆属性的情感活动,如冥想的空间、家庭关系与往日印象深刻的事情。地方是文化记忆产生的根源,蕴含了记忆空间中的文化情愫,承载了人产生复杂社会关系的文化精神。记忆的地方化联结移民情感、地缘政治与地方认同过程,打破了地方边界束缚人性的藩篱,使人的记忆有了可被传承的空间载体。人对地方有很强的恋地情节(topophilia),地方感起到了情感定位的作用,影响特定时期下的群体认同(Tuan, 1974)。移民过程也是产生文化记忆的重要来源,家与情感是记忆形成的重要因素,而流动的地方伴随着家庭的变化与情感空间的置换(Blunt, 2007)。Richer(2015)将移民中的地方建构为以地方想象与记忆符号为依据的身份认同,以移民社会关系为准则进而判断不同移民群体之间的日常行为和地方情感。

3.5.2 文化记忆与遗产

遗产建构了一种媒介驱动下的记忆与遗产互动过程,强调了可被表征的物质与精神空间演变机制。遗产作为表征物质、有形结构(如博物馆、古遗址)的场所,以特有的方式承载社会群体的地方情感。遗产表征的文化记忆解释了特定时间、空间内的社会关系,记忆过程作为支撑遗产与记忆发生作用关系的中间环节,只有记忆、文化、遗产三者同在,文化记忆空间才能在人地关系系统中发挥重要作用(李巍 等,2021)。van Dijck(2011)将Flickr照片分享网站视为一个空间,通过图片交换、社区体验建立视觉档案,以互联网文化对居民日常生活和实践的渗透为核心,借助计算机代码和机构协议无线连接“集体记忆”与“文化遗产”。Cohen(2013)以利物浦当选为欧洲文化之都事件为起点,探讨了摇滚乐作为一种遗产形式,其与集体记忆、地方认同之间的内在关系,认为流行音乐为研究欧洲文化政策、遗产和地方认同提供了明确、有效的关注点。
吴炆佳等(2018)梳理了人文地理学中旅游研究对记忆关注的主题与方法,以记忆、物质景观、仪式、身份认同、旅游者情感体验为尺度,探究了人文地理学领域记忆的文化、政治与社会内涵,提出旅游研究中的文化记忆研究可与遗产、景观、情感认同等进行有效结合,通过旅游行为的具身、体验等过程,实现记忆的迭代传递。吕龙等(2018)从遗产旅游地的文化内涵、地方认同、乡村记忆等角度探究了双重视角影响下的乡村遗产旅游地文化记忆内涵及演变逻辑,提出旅游视角下文化记忆研究的“时间-空间-社会”的三维框架。张朝枝等(2015)在对遗产旅游的关注过程中,认为文化具有一种由其自身的身份意义和旅游者身份认同建构的特殊吸引力,能够促进文化的身份认同与集体记忆,吸引更多外物进而转化为可供社会成员消费的旅游产品。

3.5.3 文化记忆与景观

景观是最能反映文化记忆特性与功能的结构化表述,景观表征记忆的文化内涵通过自我的叙事与革新而实现。可被物质化的景观形态是记录地方价值、观念、情感、信仰等的重要场所,其在地方互动过程中的结构性关联促生了文化记忆研究的新领域,保证了记忆的可传承、文化的可持续及地方的再想象过程。如Till等(2015)通过比较德国博物馆与恐怖地质博物馆的差异,分析了不同景观叙事方式所揭示的权利与利益主体,提出博物馆的景观叙事与文化遗产所反映的客观存在、建构的集体记忆之间具有密切的联系。博物馆的景观叙事意义正在于利用虚拟的场景和真实的遗产重塑历史的“客观存在”。孔翔等(2017)运用访谈问卷与GIS方法探究了文化景观对建构地方集体记忆的影响,以徽州呈坎古村为案例分析主客互动下不同文化景观类型的集体记忆,发现文化景观在建构地方集体记忆过程中承担重要的载体和媒介功能。

4 结论与启示

4.1 结论

通过梳理近年来国内外关于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重要理论,并借助文献计量方法分析相关文献,探讨了地理学视角下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热点内容和新趋势,得出以下结论:
从研究的整体趋势看,国内外对文化记忆空间的研究深受Halbwachs、Nora理论思想的影响,尽管近年来关于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文献逐渐增加,对于纪念性景观、遗产建筑、仪式庆典、战争创伤、民族记忆等的关注度有所提升,但并未形成具体的理论范式,绝大多数文献仅关注文化记忆与其他领域的融合,对于文化记忆空间的内涵、媒介转换机制、空间识别方法鲜有提及。一方面,多数研究更关注记忆研究的个案、记忆与旅游、地方感及认同,并未解释文化记忆空间内涵与理论框架;另一方面,由于文化记忆研究受多学科思维的影响,其理论的建构众说纷纭,未形成相对统一的学科共识。
从研究的内容和趋势看,国外学者更注重对移民、权利、自由意志、女性、权力政治、战争创伤的研究;对空间的关注主要集中在城市、情感与权利空间;更关注日常生活景观、地方、文化认同、书面与口头叙事、纪念活动等议题;研究视角多为国家与地方认同、景观政治性、女性解放与独立、宗族冲突与战争、遗产保护与旅游等。近年来国外地理学对记忆研究的重点逐渐从集体记忆与社会空间关系,转移到身体持续下的个体记忆的形成、储存与唤醒(Thrift et al., 2000)。参考国外对国家记忆、政治权利及神圣空间的研究,国内地理学者注重从记忆的非物质载体来解构地域化、中国化的文化记忆与地方认同,多以明显的政策导向为主,战争遗址、红色旅游地、传统村寨、特色民俗与节庆仪式等成为重要主题。
从研究对象看,地理学者更加关注19—20世纪的战争、革命与历史事件背后的文化象征,多以碑刻、雕像、纪念仪式、博物馆、古建筑及街道命名为对象,探究该类文化景观是如何表达特定时期的文化现象和历史规律,探讨政治和社会关系如何影响公共空间对历史事件的表征过程。当前关于文化记忆空间的研究内容逐渐向移民中的地方融入与情感依恋、乡村旅游中的文化与身份认同等领域转变,进一步延伸出“跨文化记忆(transcultural memory)”的概念。
从研究方法看,多以心理学、历史学及社会学中的问卷设计、量表分析、口述史、文献分析、田野调查与结构方程模型等质性方法为主,定量方法较少。目前研究方法由早期传统的口述史、文本叙事、访谈调查、档案资料逐渐向全球网络背景下的自媒体技术、影像照片等转变;文化记忆的表达和空间编解码过程引入了神经科学技术手段及大数据人体穿戴设备。新兴技术的出现对文化记忆空间研究提供了现实可能,拓宽了其研究领域。

4.2 启示

新时代国内国际经济双循环发展背景下,地理学对文化记忆研究应以国家重大发展战略为支撑,融合不同学科视角和科学体系,建构多维视角、尺度、区域的文化记忆研究范式。当前国内社会文化空间研究正经历着剧烈的变革与重构,人文主义、情感主义提出将城市群体的情感传递、文化信仰及地方认同作为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主要内容,强调空间承载着人类丰富的情感体验。地理学研究应将文本、仪式、语言等实践过程通过非表征手段进行刻画,以物态化的方式将记忆重新引入人类研究的视野。未来,如何批判性地吸收西方文化记忆理论中的精华部分?如何立足本土文化发展的实际,建构地理学视角下的文化记忆空间范式?本研究认为可以从以下方面持续拓展。
首先,应界定城市与乡村文化记忆的内涵。文化记忆作为一个复杂系统,与城市、乡村空间联系紧密,但乡村记忆与城市记忆的界定显然忽略了文化的主体性。城市与乡村都是乡愁与地方感的来源,地方依恋、文化认同都是人类群体对人地系统内物质与精神要素的回忆过程,文化与记忆在地理空间上应表现为唯一性。新时代强调高质量发展,必须要破除城乡二元结构带来的社会及文化“惯性”。乡村与城市可以作为承载不同文化记忆类型的空间出现,但不能成为主导文化与记忆演进方向的历史要素,将文化记忆划分为乡村记忆与城市记忆是对文化记忆理论的一种误用。
其次,以遗产、移民与旅游作为文化记忆空间研究的新主题。进入21世纪以来战争与革命事件开始受到重视,丰富了文化记忆研究内容;特别是当前文化记忆研究所呈现出的政策性导向,民族、移民、灾难等特殊性话题逐渐受到广泛关注,演变为文化记忆研究的重要主题。随着社会经济全球化,人口流动趋势日益明显,外出务工群体、城市新移民及历史街区原居民等跨越较小规模地方边界迁移的社会新群体,成为当前地方认同与文化记忆研究的重要对象。遗产与旅游作为记忆传承与保护的重要方式,以新的视角和表达形式参与文化记忆的展示、保护与实践过程。从遗产旅游与文化记忆的互动过程来看,旅游与文化认同、遗产保护利用、主客游后感知、景观感知与价值评估是遗产、旅游与文化记忆三者系统研究的重要方面。
最后,将影像作为一种新方法。影像叙事具有较大的话语生产力,文化记忆通常以形象符号的艺术表达、审美叙事、影像阐释等方式进行呈现(李娟,2013汪芳 等,2015王艺涵,2019)。互联网技术的快速传播及自媒体技术的迅猛发展使得大众群体可以直接参与记忆书写过程。口述史、文本、节日仪式与大众传媒对表达历史事件中的文化记忆具有重要作用。影像扩大了文化记忆的空间范围,是文化记忆传承的重要媒介,其在存储历史记忆与地方情感方面具有真实性、生动性和广泛性,具有重塑历史和再现社会文化价值的功能。影像以直观、生动的语言形式参与记忆的书写与文化的认同,影像在文化记忆研究中的应用体现在影像建构集体记忆的特殊性、影像媒介的真实性及影像与文化记忆的互文性,如通过纪录片影像内容的分析(南京大屠杀、舌尖上的中国等),分析影像语言的故事结构与叙事手段,陈述特定空间内的价值认同与情感共鸣。

脚注

漆建武:负责文章研究整体框架的设定,核心内容的撰写与修改,研究方法选择与数据分析;

李 巍:负责文章进度把控,修改与意见回复;

王录仓:负责核心理论的解释与梳理,研究内容的撰写与修改;

张 凯:协助负责数据分析,图件修改及资料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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